无论是冰块还是火炭,耗费皆巨,多是王府或世家所用。闰县只是个小地方,这家甘泉汤池外面亦是平平无奇,怎地有这样大的手笔? “公子有所不知,如今不是陈朝年间了,好物好食只有权贵才能享的,现在天下最有钱的当属淮扬一带的盐商。除此之外,各地商行亦可称金银满屋,用之不尽。奈何他们富归富,钱财却是身外之物,守不住啊,可不就使劲花销?” 墨鲤闻言一愣,随即明白伙计的言外之意。 世道不太平,单单有钱是不行的。 钱能请来护院,能让小鬼推磨,然而对上真正的权贵跟高手,别说钱了,连命都保不住。 伙计满脸堆笑地说:“咱家也就弄个样子揽客,比之真正的流水亭差远了,听说江南那边的能容纳十数人,夜晚灯火通明,彩绣辉煌,据说还有个名头,叫‘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 说罢,又有几个小厮敲门进来,送来应季的瓜果凉糕茶水。 招呼之周到,让墨鲤怀疑风行阁想要这种方法招揽自己。 ——大概从搜罗的情报里看到墨鲤孟戚一路都“清苦”得很,没吃没穿。 墨鲤拒了吹拉弹唱的人,又拒了敲背揉肩的汤池师傅跟学口技逗乐的小厮,把人全部打发出去之后,盯着流水亭看了半晌,忍不住撩开幔帐,迈进庭院。 只见庭院密密种了竹子,极目远眺,能看见另外几处院墙,听得见那边的水声。 说隐蔽也隐蔽,可真要有人跑来窥看,穿林翻墙毫不费事。 汤池没有女客,无需严密布置。建在屋外的池子,即透气又能赏月,还可附庸风雅。 即使有那等担心自己安全的,只消吩咐护院家丁在竹林外候命即可。 墨鲤只身一人,却也不怕风行阁的人来生事。这竹林栽得极密,纵是轻功卓绝的高手,也休想瞒过他的耳目,只是刀客有点麻烦。 放在屋子里,怕里面有暗道,刀客被人劫走。 ——墨鲤觉得秋景可能不会这么做,此人虽是女子,却颇有江湖巨鳄的气概,是言出必行的人物,可架不住她手下众多,万一有人想着表功擅自行事呢? 至于搁在池子旁边,谁洗澡的时候让不相干的人看着? 墨鲤看一阵池子,再转头看一会儿刀客。 刀客知道墨鲤在纠结什么,但他乐得看热闹,甚至巴不得这会儿风行阁的人搞鬼。 可惜他没有高兴多久,整个布袋就被人提了起来。 刀客傻眼地看着墨鲤单手拎起房间内的竹榻,直接搁在了通往庭院的小门处。 幔帐牢牢地罩住了竹榻,墨鲤解了布袋把人放在上面,脸冲着屋内。 这般抬眼就能看到,想劫走都难。 刀客:“……” 这什么神医?没有觉得这个架势不对吗? 墨鲤完全没有觉得。 下水对他来说又不是洗澡。 池水乃是活泉,底下不止有泉眼,水还能从石头间隙里流走,故而无论何时都保持着清亮见底的模样。若非如此,也不会引得墨鲤意动。 人泡在池水里,能感觉到细微的水流不断地冲刷着肢体。 除了没有灵气,简直再好不过。 墨鲤将头发松开,遗憾不能变回原形,他闭着眼睛,任由水流慢慢浸透每一寸肌肤。 若是别人能看到,必定感到惊骇,因为墨鲤的身形已经完全没入池中,连头都不露,像是根本不需要呼吸一般。 远处隐隐传来丝竹弹唱之音,婉转动听。 伴随着亭子四周的流水声,让人不由自主地犯困。 水中是墨鲤最熟悉、最放松的环境,难免受到了一些影响。虽未睡过去,但是精神微微松懈,错失了察觉到异样的机会。 ——竹林微微起伏,像是被一阵风吹过。 来者与四周气息融为一体,仿佛是流水清风的一部分。 孟戚原本是奔着丝竹喧哗之地去的,途径这座小亭的时候,却猛然顿了一下,迟疑着转过身。 皎洁的月光下,泉池里隐约有道阴影。 水波摇晃,似一面摄人心魂的鬼镜。 孟戚情不自禁地靠近了一些。 “什么人?” 泉池骤然掀起波澜,水珠抛飞,淋了孟戚一头一脸。 孟戚不是没法躲开,是愣住了。 “墨、墨……大夫?大夫为何会在这处?” “我在水里不是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