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里的官员觉得报上来的兵卒数目有假,所以只肯给一部分,上面克扣得越狠,下面搞出的空饷越多。久而久之,号称二十万大军戍守的边境,能有十五万人就算不错了。 这还是文官尽责,武将用命,没有过分贪腐的情况。 倘若这中间再有一个黑心捞钱的,便会更加触目惊心。 “如果只是空饷,他们用这个罪名足以将你下狱,无需这般费事。”孟戚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刘澹铁青着脸,低声说:“因为现在吃空饷,需得分一份给兵部的人!那份钱粮根本不会出京,直接就被那帮家伙瓜分了,怎么来去,最后落到什么人手中,我们都一无所知。近年来他们胃口太大,引起了陛下的注意,锦衣卫在调查这件事。” “你手中有证据?”孟戚直接问。 刘澹迟疑着,然后点了点头。 “什么样的证据,账册、还是书信?” “是一封书信,虽然没有题头落款,但是内容可以证明朝中有人勾结地方武官,侵吞钱粮。这是我费心找到的证据,锦衣卫的人应该还不知道。” 不过信件丢失,送信跟接信的人总有一方会察觉,只是不知落到了谁人手中罢了。 “有什么人知道你手里有这份信。” “……除了我的几个心腹属下,就无人知晓了。” 刘澹压着心里的焦躁,拳面抵着桌子,他不愿意去怀疑自己的部下,可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不想也不行。 孟戚淡淡地说:“一封书信还不至于如此,三皇子不是陆璋,现在正是倚重朝臣的时候,就算你有证据,也不会让他们伤筋动骨。这里面必定还有别的原因,无论如何,刘将军还是暂缓出城吧。” 刘澹重重地坐在椅上。 做官多年,他知道的阴私不少,可都是一些没有真凭实据的事,不仅他知道别人也知道,怎么想都不可能因为这些倒霉。 “若不是贪墨军粮……还能有什么……” 刘澹自言自语,好半天没等到有人说话,他抬头一看,却见屋内只剩下自己的亲兵了。 “国师呢?” “走了。”亲兵无奈地说。 而且走的是窗户,身影似鬼魅一般,从推窗到离开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亲兵们看得两眼发直,没想到刺客,倒是想到如果军中有这样的人,去敌账窃取情报岂不是如同探囊取物?随后就在心中感叹,难怪楚元帝能够打下江山。 ——全然不知这种好处,其实楚元帝也没有拿过。 这样的误会,不仅刘澹跟亲兵们有,大部分人都不例外。 看到一个人,便以为他以前也像现在这般,一直如此厉害,不会被任何事物伤害。 六皇子躲在花圃后面,盯着花厅里的动静,心里盘算着主意,忽然他耳朵一动,听到了一阵放得极轻的脚步声。 六皇子立刻闪身退后。 等发现二皇子站在不远处,六皇子唇边露出讽笑,就这样的本事还想偷偷摸摸靠近偷听? 六皇子一贯看不起这个二哥,觉得他行事莽撞,有勇无谋,什么事都办不成。 “你在做什么?抓我的把柄?”六皇子讽刺道。 “这话也是我想问你的。”陆慜看着那处花厅,冷声道,“六弟难道还觉得自己奇货可居,刘将军肯定会出手相助?你进不了宫,见不到大皇兄,也出不了京城,如今的情势你又比我好在哪里呢?” 六皇子神情一变,随后哼道:“至少我头上没有谋逆的罪名。” 陆慜看着他,似乎想笑,又忍住了。 六皇子像是炸毛的狸奴,一下就跳了起来,厉声问:“你笑什么?” 陆慜慢吞吞地说:“六弟,枉费你自小聪慧,怎么这会儿就看不明白了?你私下逃跑,消息还没传出去,他们可以说六皇子祭拜皇陵回来,车马劳顿患病不起……这样病个一两年,再报个薨世,又不是多难!到那时我最多是个叛逆,你却是个死人。” “你!” 六皇子差点被气死,他胸膛起伏,半天说不出话。 陆慜占了上风,便十分痛快。 自从六皇子读书之后,负责讲学的文臣夸他才思敏捷四书五经背得又好又快,连练武学弓的教习也夸他天生一副好筋骨,还兴奋肯学。生生地把上面的二皇子三皇子衬成了莽夫跟蠢材。 可学得好有什么用,那些文臣还不是宁愿支持三皇子登基? 就像老六看不起他,陆慜看老六也是哪都不顺眼,一肚子意见。 陆慜没有得意多久,六皇子就看破了他只是找个嘴上痛快,纠缠无益,索性背过身继续观察花厅内外的情况。 二皇子走到他旁边,继续嘲笑:“你蹲在这里看有什么用,难道就能看出杀死父皇,救大皇兄的办法了?”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