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文很古朴难懂,按常理推论,大概是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某某人植于此,卫衍站在那里研究了半天,确定石碑上的字他只认识那几个数字,不过他依然专注地盯着石碑看,仿佛盯久了他就会认识那些字。 卫衍这么认真研究碑文没有其他原因,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皇帝又在盯着他看了,皇帝的目光中好像带上了热度,仿佛这么看着就能把他烤熟,至于熟了以后,想来只有一种后果。所以卫衍努力抗拒着被烤熟的命运,可惜效果实在寥寥。 “卫衍……”景帝见卫衍研究起石碑来没完没了,终于还是不耐烦了,在那边故意压低了声音唤他。 “臣在。”卫衍小心地回应。 皇帝的声音很好听,早就过了变声期的少年帝王拥有一副能发出醇厚嗓音的好嗓子,特别是他故意沉下嗓子,带了些若有若无的笑意唤人的时候,听来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蛊惑味道。 卫衍很多次听过皇帝这么唤他,通常都是他在皇帝身下承幸的时候,每次皇帝这么唤他,都可以轻易让他做出清醒后会唾弃自己一百遍的事情。此时皇帝这么唤他的目的不言而喻,可惜他不能当作没听见,只能小心地应对。 “卫衍,看着朕。”景帝不明白一块破碑有什么好看的,卫衍要看得如此目不转睛。比起那块破碑来,景帝自觉自己好看多了。 皇帝陛下显然没发现,他把自己和石碑相提并论,是多么可怜的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和某人待久了,智力也在向某人靠近,让人不由得要为他掬一把同情之泪。 “臣愚笨,认不全这碑上的字。陛下可以教教臣吗?”卫衍并不知道皇帝已经可怜到那个地步了,依然为了不被烤熟,而在那里岔开话题,王顾左右而言他。 “卫衍,转过头来看着朕。”景帝再一次重复,不过这次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强硬。 在景帝从小受到的教育中,尊重啊婉转啊这些东西虽然存在,但是对象却不是眼前的这个人。尊重应该给予像太傅那样德高望重的长辈,或者是有真才实学的国士,婉转这种东西只给予身份尊贵的女人。对于卫衍,最多是在他闹别扭的时候哄哄他,若他硬是拧着脖子不受哄,他就只能拿出君王的身份来命令他。 让景帝欣慰的是,卫衍好歹还知道皇命不可违,虽然不是很甘愿,终于还是转过头来与他对视了。 其实仔细看来,卫衍这张脸长得还是挺不错的,眉毛是眉毛鼻子是鼻子的,英气十足,只要他板着脸不说话,应该很能讨女子的欢心。 这话景帝并不是因为看惯了,才昧着良心瞎说,虽然他一开始将卫衍贬得一无是处,那是因为他一开始是拿后宫中女子的姣好容貌来与卫衍做比较,犹如拿娇弱的鲜花与挺拔的松柏做比较一般,得出的结论自然是古怪的。 现在他定下心来仔细瞧着,不得不承认,卫衍的这张脸,还是可以去骗骗女人的。想到女人,景帝就想到了卫衍在幽州买的那个婢女,不过他再次提醒自己,以他君王的身份,和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计较,实在是太掉份了,才勉强压下此事没有重提。 而且有些事情,实在是不该相信人云亦云的东西,比如众人都说卫衍木讷寡言性格老实,他现在却发现卫衍话是越来越多,与他玩心眼的时候也是越来越多,而且有些时候明明就是在和他撒娇。当然,所有的一切,他都不讨厌就是了。 “卫衍……卫衍……”景帝一边想着,一边摸着卫衍的脸颊,还不忘用自身的魅力,用自己的嗓音迷惑对方。他的功夫没有白费,他只是唤着卫衍的名字,卫衍就开始神情动摇起来。 这一次,景帝向前凑过去的时候,卫衍没有躲,只是垂下了眼帘。 “咳……”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咳嗽。 景帝还没有反应过来,怀中的人已经在几丈之外了。景帝无奈地望着卫衍远去的背影,他几乎忘了,这个被他任意搓来揉去的人,是有着一身不俗功夫的侍卫,而且是一个听力和轻功显然都很不错的侍卫。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