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也不算治病,不过伺候他服药歇息罢了。” 谢浚莞尔,道:“霓生,多谢你。” 我讶然,看他认真的模样,反而有些不自在。 “长史为何突然道谢。”我说。 “自当道谢。”谢浚道,“霓生,你帮过我等许多回,我却从未道过谢,着实惭愧。” 我讪然:“长史不必这么说。” 毕竟秦王许了三张空帛书放在了我这里。 谢浚道:“霓生,大王虽待人少了些亲切,但他从无恶意,你莫觉得他与你为敌。” 我听得这话,不由有些诧异。 “嗯。”我说,“又如何?” “不如何,”谢浚道,“不过见你方才看殿下的眼神,仿佛他又欠了你的钱。” 我:“……” 谢浚笑了笑,将面前的杏仁粥搅了搅,轻吹一口气,慢慢吃起来。 他颇有名门世家的做派,用食不语,文雅地把粥和小点都吃了之后,拭了嘴,又喝了一口茶,方才看向我。 “听殿下说,元初要来雒阳了?”他问。 提到公子,我不由心中一荡。 “正是。”我说。 谢浚颔首:“有时,我甚羡慕元初。” “为何?”我问。 “洒脱。”谢浚道,“他心中有了认定的事,便大胆去做,全然不管周身藩篱。” 我听得这般夸赞,不禁得意,嘴上却道:“不过是来雒阳罢了,有甚大胆。” “还不大胆么。”谢浚道,“我且问你,元初此时为何要来雒阳?” 当然是为了我…… 我说:“那信中说,为了与大王商讨圣上还都之事。” 谢浚笑了笑:“若商议还都,现在还太早。无论你和元初还是沈冲,都不会愿意在大王定天下之前迎圣上还都。” 不愧是谢浚,这都猜了出来。 我说:“长史哪里话,我等都恨不得圣上不孚众望,早日还都,以定天下大局。长史这般说,岂非陷我与元初及沈都督不忠不义之地?” 谢浚道:“哦?如此说来,元初果然是来商议还都之事?” “当然是。”我说。 谢浚仍淡笑,似乎没有跟我争执的意思。 “霓生。”他说,“方才堂上所议之事,有两处,我以为颇是要紧。” 他到底是问起了此事,我道:“那两处?” “其一,乃清查户籍。”谢浚道,“此事须得时日,少则数月,多则上年,而这些流民处置乃迫在眉睫,你这计议,只怕远水不救近渴。” 我说:“者不难。雒阳周围的田土,当下至少四城已经荒废,大多是豪强高门名下。这些年民生凋敝,时局动荡,豪强高门田庄中的奴婢多有逃离,故而连田土都耕种不全。朝廷只消先将流民编作屯户,而后与各家商议,拍屯户替他们耕种,所有收获由朝廷和家主分成,分多少皆可商议。那些田土空着也是空着,如今能有人照管耕种,对于这些豪强而言乃是再好不过,只要价钱合适,他们不会推拒。如此一来,不但流民有了安置之所,军营的仓储亦可收获些粮食,岂非大善。” 谢浚听着,微微颔首。 我说:“第二件不知是何事?” 谢浚道:“第二件,i便是豪族高门。霓生,你须知晓,桓氏也是高门,在司州有大片田庄。就算当下如第一条策略般,他们纷纷响应,日后到了割地之时也必必然不满。此事,你可有应对之策。” “方才我对秦王说的,长史也听到了。”我冷笑,“大王可倚仗的,是兵马和民心,那些高门豪族什么也没有,长史又何必忧烦?” 谢浚道:“你是说,要将高门豪族都打尽?” 我说:“当下这天下大乱是如何来的,长史并非不知晓。若无重典,继续放任豪族猖獗,民人无依,我等今日的辛苦,又有何用处?”说罢,我看着他,眨眨眼,“我知道谢氏在南阳据坞堡而居,阡陌千里,长史若是心疼……” “我既在大王帐下用事,便已决意摒弃私心。”谢浚打断道,“谢氏无异议,你尽可放心。” 我正要接话,谢浚却又打断:“我担忧的,是你。” 只听他道:“霓生,大王一旦对豪族和诸侯下手,首当其冲的便是桓氏。他们会放过你么?” 这话说得,仿佛我不做这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