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腹诽着权贵占尽好处毫无人性,一边报复般地一口气将这套书全取下来,堆到厅里的案台上。而后,我将灯再拨亮写,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有滋有味地翻了起来。 何达大约看我表现还算老实,交代我看好灯烛莫失了火,然后离开了。 小楼中静悄悄的,秦王的软榻也甚是舒服,我坐在上面,倚着凭几,只觉闲适悠然。 这套书,秦王显然也认真翻过。书页上时而会出现些批注,字甚小,端正细致,都是些点评或感悟之语。我看了看,又从那堆书了抽出几本翻开,仍然有;再拿起最后一本,写得更多,有两页还插入了笺纸,写得满满当当。 他竟是全都认真看完了。 我瞪着那些字迹,愣了好一会。 正当我翻着这些书的时候,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我抬头,却见是谢浚。 他风尘仆仆,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谢太后近日受了些风寒,身体不适。”他与我隔案坐下,道,“明日我母亲入宫去探望,我陪她同往。” 我讶然,此人面上不动声色,真办起事来倒是心急。 “长史方才不是去了东平王府上?”我说。 谢浚道:“我先去拜见了东平王,而后回了一趟家中。” 我了然:“长史到东平王府上都说了些什么?” “自是向东平王备述殿下顺服之心。” “东平王如何表示?” “东平王甚是欣喜,一再向我问起殿下病况。”谢浚道。 我又问:“张弥之可在?” 谢浚说:“张弥之也在,观其言语,他上回去上谷郡,当是十分确信殿下病重。” 我颔首。东平王和秦王远隔千里,只要谢浚这里应对得当,加上张弥之的态度,他当会对秦王放下心来。只要确认秦王无力争雄,也不与他为难,他便可免除后顾之忧,在雒阳放心施展拳脚。 “东平王大约也曾与长史说起了谢太后。”我说。 谢浚目光一动,道:“你怎知?” 我说:“秦王病重,长史身为秦王最倚重之人,东平王自然要拉拢。” 谢浚淡淡一笑,道:“确是如此。不仅是我,东平王对整个谢氏也甚是优待。今上登基之后,因谢太后之故,我父兄及几个堂表兄弟都得了升迁赐爵。” “哦?”我说,“如此,府上与谢太后当是亲密。” 谢浚道:“正是。谢太后已无母家,东平王要立皇太孙时,是我父亲劝说皇太孙受命。” “谢公?”听得这话,我有些好奇,“谢公从前对政事一向参与不多,此番为何这般热心。” 谢浚道:“我叔父谢宥曾与会稽王有来往,东平王将我叔父下了狱,并告知我父亲,若皇太孙不愿登基,谢氏皆以弑君之罪连坐。” 我:“……” 果然天底下没有白来的好处,这什么升官封爵,都是性命要挟换来的。 我想,东平王为了扶立皇太孙,这般手段都使出来了,心里头没藏着算盘才有鬼。 不过谢氏作为百年大族,谢匡应该也不是傻子,这些荣华都是虚的,不至于那么容易能买通他。 “我那计议,长史可曾与谢公说了?”我问。 “说了。”谢浚道,“我父亲无异议。” 我颔首,那便好办了许多。 “我从前曾与今上及谢太后有些交情。”我说,“入宫时,我随你一道去。” 谢浚摇头:“我亦这般想过,先前曾问过母亲。她说东平王对今上和谢太后监视甚严,往日她去探视,连仆妇也不可带。”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