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我将身上的包袱卸下,从里面掏出一小瓶酒,一支笔,一盒朱砂,一只碗和一张黄纸来。除了酒是在公子宅中顺来的以外,这些都是我从前遗留在桓府里的物什,公子大约也不明白是用来做什么的,与我的其他日常用物一道收在了箱子里,带到新宅,放在偏室。 我朱砂用酒调了,继续念念有词,用笔蘸了,在符纸上乱写一通,画得满满。然后,倒小半碗酒,打火石点燃符纸,将灰烬收在了酒碗里。 “请郎君喝下这符水,喝下时,切记心诚,须一口灌净。往后三日,戒荤戒腥,每日沐浴更衣,早晚心中默念先前给你相面的相士姓名,三拜九叩,以陈悔意。这三日之后,郎君可脱胎换骨,灾消厄除。” 吕义忙道:“多谢老神仙!”说罢,将酒碗双手接过,看着符水,深吸一口气,仰头一饮而尽。 “好!”旁边有人无聊兮兮地喝起彩来,引得一众围观者跟着鼓噪。 我将各色物什收好,在吕义的恭送下,拿着竹杖戳戳点点,继续往前。才走两步,前面忽而又有一人挡住道路,却是李岩。 “这位老神仙。”他的语气已经全然不似方才般蛮横,笑嘻嘻的,“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说:“这位郎君,是看相还是算命?” 李岩道:“不是在下,乃是在下看老神仙神机妙算,想请老神仙去见一位贵人。” 我听着,心中一动。 “贵人?”我问,“在何处?” “就在城东,老神仙……” 我摆摆手:“老妇不过出来换些饭钱,远路却是走不得。”说罢,我继续往前挪着脚步。 “不远不远。”李岩忙又将我拦住,道,“老神仙不必担心,在下可用马车载老神仙过去,甚快,不消一刻可到。待得老神仙看过了,在下又将老神仙送回来,如何?” 我听着这话,有些诧异。 方才,我费了许多神气搭理吕义,就是要在李岩面前做出戏来。前方我跟踪的时候,发现此人极其信神,路过个土地庙都必然要拜一拜。我投其所好,若能诱他入局,应当可从他嘴里问出些事来。不料,他来请我,竟是为了别人。 他口中的贵人,定然是更有用的人,东平王则最好。不过东平王如今还在太庙里,应当不是他。 虽然公子说,比捉拿杀皇帝的真凶更紧要的是稳住朝廷,但我仍然以为,此事不能拖。 原因有三。 首先是公子。虽然目前真凶的名义由黄遨背了,但死无对证,其实甚难服众,许多人觉得皇帝死得不明不白。而公子作为随行的重臣,已然因为此事而受累,将来他再要复出,若什么有心人拿出此事来做文章,会甚为麻烦。 其次是我。我虽然帮着黄遨逃跑了,但他背着这罪名,便成了我帮一个弑君凶手逃跑。虽然此时只有公子知道,青玄半知半晓,但这脏水也间接泼到了我的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再次,则是朝廷。这真凶连弑君都敢做,如果这不是他的最终目的,那么将来朝廷仍免不了再起腥风血雨。公子想要稳住朝廷,定然事与愿违。 故而我来雒阳,首要做的就是将此事了结了。 我想了想,道:“老妇腿脚不便,按惯来规矩,若要上门,除了算命钱,还要收车马费。” 李岩大方道:“只要老神仙去,要多少钱财,全凭老神仙之意。” 他这么说话,我倒是却之不恭了。 我颔首:“如此,郎君带路便是。” 东平王的排场大,还带有备用的空马车。李岩让仆人将我搀上其中一辆,坐稳了,亲自驾车离开了宣阳门前。 我知道他要带我去何处,东平王的府邸就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