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听他诉说身世时,我虽些起疑,但毕竟都是些蛛丝马迹,不足评断。不过为了防止万一,我留了个心眼,在拍着他肩头说话的时候,将一些药粉抹在了他的衣服上。这药粉无色,人用鼻子去嗅也无甚味道,但狗却可轻易分辨出来。且此物黏附牢固,就算遇得风吹雨淋,也不会轻易消散,用来追踪乃是上佳。 在我的计议里,此人那时离开,无非有两个去向。一个是连夜脱逃,远走高飞;一个则是回他那土匪窝里。无论是哪条,于我而言都不亏。就算他不是细作,捉到他,我也能顺藤摸瓜找到那个土匪窝,帮青玄攒个功劳。 现在么……我转头,又瞥了瞥石越,不料,他也在瞅着我。 我冲他笑了笑。 他似打了个寒颤,缩了回去。 到了船上,我让裘保将石越和其余人等都押到船尾候着,单把这窝土匪的匪首提到了船舱里。 那匪首本就是这附近一带的流氓出身,连个正经姓名也没有,人称邬大。他生得五短身材,看上去颇有一副忠厚相,一双眼睛却是贼精四现,到了我面前,满脸赔笑。 我让军士将舱门关上,看着邬大,也笑笑。 “你叫邬大?”我在他面前坐下,和气地说。 “不敢不敢,”邬大连声道,“小人贱名阿邬,邬大都是他们乱叫的。” 我不紧不慢,道:“我找你来,乃是有事问你。方才我审问石越时,他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诽谤!全是诽谤!”邬大即刻跪道,“公台明鉴!小人几个都是良民,万万不敢做那勾结叛党之事!” 青玄忍不住鄙夷道:“杀人放火还敢说是良民。” 邬大哭丧着脸:“小人可不敢杀人放火!明公!小人几个都是无家可归之人,上无片瓦下无寸土,在那山中搭个棚子暂时栖身……” “罢了。”我不想听他鬼扯,道,“我且问你,那石越是何时何地入的伙,何人带来,一道入伙的还有何人?你细细道来,若有隐瞒莫怪我等不客气。” 邬大即收起那泫然欲泣之色,道:“小人不敢,小人说!那石越是十日前来的,他说他是冀州的流民,走投无路,想跟着我等讨口吃的!公台,那些什么串通叛党之事都是他一人做的,与小人几个全无关系!”说着,他恨恨道,“我早看出他不是好东西,总鬼鬼祟祟,也不知做些甚。公台莫被他骗了,他就会装出一副可怜样,我等便是太心软才着了他的道!若早知他是这般大奸大恶之人,小人任凭有几个脑袋也绝不敢收留!” 他絮絮叨叨的,还想再说下去,我让让军士将他带下去,又另提了别人来。自从这些土匪抓住,我就让军士严禁他们交谈,以防串供。果然,这群乌合之众,除了邬大之外,无人受得吓,让裘保过来威胁两句,不仅石越的来历,还想这伙匪出没水道干得勾当都说了出来。在众人的说辞中,此事的眉目大致显现出来。 石越确是十日前入的伙。这些人在水上讨生活,就想要些船技好的帮手。可这般刀尖舔血的买卖,寻常人哪里敢做,恰好广平郡那边有个叫卢信的人,从前也做过江洋买卖,与邬大等几人相识。月初的时候,他找到邬大,说认得个驶船的好手要落草,只求口饭吃。此人就是石越。邬大等人看他虽是胆小了些,但船技确是好,便许他入伙,带了回来。 我问土匪们,这卢信人在。他们也语焉不详,只说此人行踪不定,有时帮江洋匪盗们销销赃什么的,因为做事牢靠,价钱合理,在司州、冀州、兖州一带的同行里颇有些好名声。 我沉吟,将那从石越身上搜出来的图又看了看。 青玄在一旁看着,似终于忍不住,道:“你不审石越,光审这些匪盗做甚?” 我说:“你不见石越咬死不说?审也是白审。” “那审匪盗便能审出来?” “你怎知审不出?” 青玄讶然:“怎讲?” 我说:“可知侧窥术?” 青玄摇头。 我目光深沉:“窥天之道,分七十二门,每门分七十二法,每法又分七十二术。这侧窥术,乃窥天道第二十四门属下第五十五法属下第三十八术。天下万事万物,皆非独存于世,乃相辅相成,各有相连。便如这石越与匪盗,他们厮混一处,则有命理相连。而我曾乘石越客船,则亦与石越命有相交。距此推算,故而可得追寻之法。现下亦然,我要知道石越不肯说之事,只消从这些匪盗身上下手,亦可窥算大概。方才我挨个向这些贼人询问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