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惊。 “有何不敢?”我笑了笑,“县长可知,先前最大的私盐贩是谁?” “自是侯钜。”柏隆道。 “那么那些私自煮盐的百姓,取卤水的盐场,县长可知谁的?” 柏隆目光定住:“夫人是说……” “半个海盐都是虞氏的,”我不紧不慢道,“这般肥肉,县长以为他们会视而不见?” 柏隆神色犹疑不定:“可在下先前查访,并不曾得知。” “这便是虞氏的本事,他们不想让外人知晓,外人便无从知晓。”我说,“虞氏行事已久,根基深厚,缺的不过是个遮掩。只要县长默许,不必像侯钜般亲自动手,那三四万担盐虞氏自会送上。” 柏隆沉吟,一时默然。 我并不着急,拿过茶杯来,喝一口茶。 “就算他们敢,侯钜当初怎不曾求助虞氏?”过了会,他终于开口问道。 “此一时彼一时。”我说,“纵然是豪强,插手盐业亦非人人敢做。虞氏虽是海盐大族,从前那头上无寸缕遮挡,便是再想也不敢轻易动手。” “夫人言下之意,他们如今便有了荫蔽?” “正是。”我说,“盐铁漕运、均输平准皆由大司农掌管,而如今朝中新任的大司农陆超,乃出身扬州陆氏。” “扬州陆氏?”柏隆想了想,道,“虞氏与陆氏确是姻亲,那日去万安馆的虞氏,便是嫁到了陆氏。可她那丈夫乃旁支,与大司农并非十分亲近。” “妾所指并非虞氏夫家,而是陆融。他是大司农堂弟,与大司农甚善。” 我轻轻抚着杯子,“据妾所闻,陆融有意与虞善结成儿女亲家,县长若走动走动,大事定然可成。” 第149章 蚁穴(上) 虞衡果然是个清醒的人, 陆氏的亲事,他没有再反对, 不久之后, 两家定亲的事在海盐城里传了开来。据说因得此事, 不少暗地里将他想做梦中良人的少女们心碎了一地。 与此同时,柏隆也按我的计议行起事来。 他是寿春人, 与陆氏本有些关系。两家议亲的时候,他借着陆氏故旧和海盐县长的身份,公私合道,两边走动,亲切热情, 不仅被虞善待为上宾,在陆融面前也攀上了熟人。 不久之后, 他告诉我,私盐那事成了。 “夫人神算,虞善一口便应承下来。”柏隆颇为兴奋。 我料得是如此,问:“虞善与县长如何约定?” 柏隆道:“此事亦如夫人所言, 在下只须在缉私之事上许以便利,海盐每年上交的官盐,空缺之数,虞善会补上。”说罢,他感叹, “如夫人所言, 那虞善竟果真是个盐枭。”柏隆感叹, “虞善胃口甚大,早已买下了许多滩涂,稍加改造便是盐田,只怕将来海盐的私盐生意都要被他揽了去。若朝廷知晓,只怕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我颔首。 虞善那老狐狸,他收购滩涂之事是早就做好了的,可见一直有所预谋。与陆氏结亲,自然也是打着为此事铺垫的算盘,如今柏隆找上门去,却是正好,自然答应得爽快。 “如此,县长可放心了。”我说。 柏隆却仍神色不定:“只是此事终究风险甚大。”他压低声音,“在下还是担心,若有人往上密报……” “密报?”我说,“报与何人?” 柏隆愣了愣:“这……” 我说:“扬州陆氏、吴氏、徐氏等门第,早已抱成一团,同气连枝,盘踞一方。虞氏虽后进,如今却也是掌中一指,休戚与共。扬州的官府,从各郡到州,早已为世家把持,遑论朝中大司农也是陆氏之人。县长放心好了,虞善岂是浅薄之辈,这等事,他敢做,必是早已深思熟虑。县长若不放心,可派人暗中查访这买卖的钱财去向,丛中获利之人,必不止虞氏一家。就算有人要告,那状子传不到州府便会被压下来。” 柏隆神色惊诧,道:“如此说来,无论在下愿不愿,此事虞善也定然势在必行?” 我微笑:“县长明智。” “他早算得在下会这般行事?” “也不尽然。”我说,“若县长不去找他,自然只有效仿侯钜,他可名正言顺地再将县长弄倒,换一个便是。” 柏隆:“……” “此事,不知大将军知晓了当如何。”柏隆无奈道。 我淡笑:“此事,县长不必操心。” 柏隆看着我,目光复杂,少顷,道:“夫人怎会知晓这许多?果真是上天所示……” 我神色一整,摇头,一脸深沉:“县长,此事你知我知,切不可多言。” 柏隆露出了然之色,忙笑道:“在下唐突,莫怪莫怪。” 半个月之后,我收到了公子从雒阳传来的信。 那信封和落款,什么也没有写,开头也无称呼,写着“见信如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