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暖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扶着腰坐下来。 话说另一头,张又新知道大哥说服嫡母留下许先生,并且是专门教导他的。张又新搓着手激动不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大哥,谢谢你。” 张又睿故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们都是亲兄弟。你说这话就外道了。”他叹了口气,“其实我娘这人性子冷清。不是有意针对你的。你别记恨她。” 张又新唬了一跳,“不敢,她是嫡母,我是庶子,她没有义务对我好。我一点都不怪她,真的。” 张又睿仔细辨认下他的脸色,见他不似作伪,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呀,比我和老二豁达。我娘之所以对你不冷不淡,是被外祖那些庶子吓怕了。你要理解她。” 张又新怔了怔,这是什么意思? 张又睿摩挲着杯沿,款款道来,“你可能不知道。我外祖家世代经商。年轻时的他喜欢上一位官宦人家的小姐,以他的身份,女方家自然不同意将女儿下嫁给她。后来外祖父在外曾祖父的包办下,娶了我外祖母为妻。两人过了几年恩爱日子,生下我大舅和我娘。 后来我外祖父喜欢过的那个小姐,她父亲贪污,全家被抄,女眷全部没入教坊司。那小姐也被夫家体弃。我外祖父得知后,把她接回府中,当了二房。那女人蛇蝎心肠,手段又手辣。仗着外祖父的宠爱,趁我外祖母生子的时候,给她下了药。害我外祖母一尸两命。 我外祖爷舍不得心上人,就说我外祖母是产后血崩。可怜我大舅和我娘一个才八岁,一个才六岁。一开始他们还真的信了。那女人面甜心苦,表面装好人,背地里差点害死我大舅,差点把我娘许给一个断袖举人。出事次数多了,我娘也有了防备之心,渐渐怀疑起那女人。那女人担心我大舅和我娘报复她,就想铲草除根,又想害我大舅和我娘。可惜我娘早有准备,把她抓个现形,又叫来族长,开了严氏祠堂,把人关进家庙。” 外祖父因此而中风,没多久姨娘也疯了。 自幼在长大乡下的张又新哪里听说过这种充满血腥味的宅斗故事。他惊讶了半天,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只听张又睿又道,“咱家现在也属于官家。你仔细打量那些人,后院哪个不是很多个小妾。可他们的嫡母都是极尽打压庶子。可我娘从来没有打压过你。甚至我爹时常给你银子,她都知道,可她从来也没拦着。甚至还跟我爹说,可以把家产都给你。你看她心地还是很好的。” 张又新要不是知道亲爹和嫡母之间的秘密,他恐怕都要信了。 嫡母是没打压过他,那是因为她根本不把他和姨娘放在眼里。至于给家产,那是因为他爹是个穷鬼。嫡母那么有钱,根本就不稀罕他爹那仨瓜两枣。 大哥这话好像把嫡母说成了菩萨。 张又新从来不知道看起来高冷稳重的大哥这么能言善道。 不过大哥有句话倒是说得很对。就冲嫡母肯为他出许先生的束脩,他就应该感激她。 他站起来冲张又睿拱手,“大哥,娘的恩情我会一辈子记在心上。” 张又睿得到他的感激,心中暗叹,也不枉费他在这边费了这么多口舌,拍了拍他的肩膀,“恩情就不必了。咱们是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张又新笑了笑。 张又睿站起来要走。 张又新有些迟疑道,“大哥,我有个妻兄院试一直没能过。我想问下能不能把许先生的注解抄一份给他?” 虽然他也跟许先生读书。但许先生并没有收他为弟子。 只要得过许先生指点的人都叫先生。 可现在,许先生留下来教他,那就是弟子了。要正式敬茶的,自然不同的。 张又睿惊讶地张了张嘴,“你问许先生就好,我不方便替他做主。”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