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些事像剥洋葱般一件件剥露出来,被辣得最疼的是席云峥。 他忏悔、自责,想要挽回蓝歌,却都无济于事。 李嫂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席云峥脑子一昏,就做了轻生的傻事? 昨晚他行走在大雨里的背影,可真真是像生无可恋了。 匆匆越过那条梅林小道,直奔蓝苑楼上,在二楼,她们见到了独站一角的席云峥。 李嫂拍了拍胸口,气喘吁吁地念叨着,“还好,还好,人没事,人没事。” 不同于李嫂只是关心席云峥人在就好,楚楚还注意到了一些席云峥身上发生的特殊变化。 “大少爷……他……他的头发——” 她张了张口,喉间一哽,连忙捂住了嘴巴,泪水潸然而下。 这会儿,李嫂当然也注意到了,定睛朝席云峥头上看去,只见他一头乌发在一夜之间蓦然成雪。 席云峥闻声,缓缓回身,见到的却是李嫂和楚楚皆含泪注视着自己。 还在惊讶之际,李嫂疾步上前,盯着他的头发,心疼地失声痛哭。 “大少爷啊,你这是怎么了呀?好端端的,头发怎么全变白了呀?” “白了?” 席云峥将信将疑地抚了下自己的脑袋,捋下三两根发丝,待看到掌心中那通白的发,先是眉梢一拧,而后却是无声笑了。 看着他这样子,李嫂莫名更忧心。 “大少爷,你可别吓李嫂啊。我知你心里苦,可一味的伤心也于事无补啊。谁能知道夏雪那个坏女人瞒着你做了这么多坏事呀,还把歌儿害得这么惨。咱回过头来想想,大少爷你也是受害者啊。 现在好了,误会都解开了,那个坏女人已经被捕了,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把该放下的都放下,把释怀的都释怀了,这人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大不了重头来过。” “我的人生还能重头来过吗?” 他这声吃吃笑问,令李嫂的泪掉得更猛。 她拿手背擦了下眼,苦口婆心继续劝道,“大少爷,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这今后的路还长着呢,哪怕没了歌儿,你还有小榴莲啊,还有楚楚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两个孩子想想啊。” 楚楚不做声,在一旁掩着嘴,直直看着席云峥,哭成了泪人。 她和李嫂一样,心疼他,这个男人在他心中如神袛一般,却在朝夕之间,白了一头乌发,模样亦显得老了十岁一般。 其实,老去的不止是他的容颜,还有他的心。 席云峥淡淡扫过一眼楚楚的小腹,音色沉哑。 “若不是为了孩子,我昨夜就从这里跳下去了。” 李嫂吓得心头募得一跳,老泪纵横,哭出声来,“大少爷,这可万万使不得啊。你怎么能真的动了这样的念头呢?” “这么多年,我负了她,欠了她,害了她,哪怕我死也不足惜!” “歌儿是老爷带回来的,她是个识大体的姑娘,哪怕是顾念老爷对她的这份抚养之恩,她也不会恨你不会怪你。现在宗良死了,夏雪得了报应,就让这一切随风而去吧。” “随风而去?说得多简单啊。这些年来我对她的种种伤害,就算她能过去,我都过不去啊,就算她不恨我,我也无法不恨自己啊。” 每说一字,席云峥眉头便敛紧一分,他的心也就更痛一分。 试问他如今有多悔恨? 就像曾经他对蓝歌有多残忍一样! 往事历历在目,他曾经是真的一次又一次把她往死里逼啊。 她满身的伤痕,她的抑郁症,她屡次离死亡那么近,有哪一次不是拜他所赐? 事到如今,他又怎能像李嫂说的这样把责任全推到夏雪一人身上? 若说真正主谋,不是他又是谁? “可是,现在悔悟了,也没用了啊,歌儿她放下你了,她要要虞先生结婚了呀。”李嫂看着这样的席云峥,心中五味陈杂,真是又怜又恨,“李嫂以前也同大少爷你说过,大少爷你这么心狠手辣对待歌儿,你终会有后悔的一天的,可是你非是不听啊,大少爷,这一切早已冥冥中注定了。” 是啊,那个时候,很多人都对他说过,席云峥,你会后悔的! 爷爷说过,宴青说过,沈眉妩说过,哪怕他最信任的哥们池慕寒也这么说过,可他当时就像入了魔一般,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他怎么能对蓝歌下这种狠手呢? 就像宴青常说的,哪怕蓝歌不是他的妻子,她也是他的亲人啊。 他怎么能呢?怎么能呢? 如今,他悔不当初,失去这辈子最值得珍惜的女人,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吗? 饶是自小奉行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汉子,这一刻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如疾风骤雨一般猛砸下来。 他蹲下身来,抱头痛哭。 “我真是愧对‘人’字啊……” 李嫂更是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