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穿着自己最体面的打扮来赴宴,此时却是一个个鲜血淋漓满面狼籍,她们却恍若不觉一般,就那样下下磕着。 女眷中爆发出一阵痛哭与尖叫的失序,蒋叔致全然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只茫然看着对面的一切,就像隔岸看着一出静默的悲剧,纵然不知到底她们是为了什么而哭泣,却也蓦然间感到了那种绝望与沉重。 那位仿佛能裁决这一切的沈老夫人华发已渐渐泛银,她闭着双目,泪水沿着她满面的皱纹,像是冲刷着岁月留下的每一道沟渠都不得不蜿蜒绕道一般曲曲折折,她那年幼的小孙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疑惑地轻拍着祖母,咿咿呀呀好似是在安慰于她。 终于,这位沈老夫人睁开了眼睛,这一次,她的眉宇间满是坚决,好像已经决定了什么,窦氏麻木的身子忍不住轻颤,跪在地上麻木磕头的、站着那里绝望哭泣的……无数双眼睛都看向了这位老夫人。 蒋叔致紧紧盯着她,不敢稍有错目,生怕错过她将要说的话,因为他知道,她的决定必是会对所有人都将有翻天覆地的影响! “都起来罢……老大家的,把东西拿来。”沈老夫人眼神中一片平静。 她身边年轻的妇人想必就是她的儿媳,这年轻妇人看向沈老夫人,眼神中流露出极度的痛楚与挣扎,她一语不发,却也站着没有动,好像抱着怀里顽皮的小姑娘就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她看向沈老夫人的眼神里那样绝望痛苦,好像下一秒她整个人就会原地撕裂开来,露出无数的鲜血淋漓。 “老大家的……去吧……”沈老夫人伸出手,似要替她接过那个小姑娘。 那年轻妇人赤红着双目,泪水如同鲜血一般蜿蜒而下,她僵硬着手臂,似乎怎么也没有办法松开手让自己的婆婆接过女儿,她怀中的小姑娘被母亲这恐怖的模样吓得哇哇大哭,这哭声似是引动了什么一般,整个大厅中所有小孩儿俱是开始哭嚎起来。 沈老夫人只喃喃道:“都是报应……报应啊……” 从这位衣饰整齐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颓的老妇人身上,蒋叔致读得出她的话,却读不出她的心。什么样的决定可以令一个人绝望如此,却还是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小女孩儿大抵是太过害怕看起来这样恐怖又陌生的母亲,大哭着自己扑到了如平时、甚至比平时还慈祥的祖母怀中,那年轻妇人木着脸庞、眼珠却仿佛有自己的意志般,转也不转地跟随着小姑娘,小姑娘却仿佛真的吓坏了,一头扎进祖母怀中,只用小屁股朝着母亲。 沈老夫人只叹道:“老大家的……囡囡有我看着,你去吧……” 年轻的妇人仿佛突然之间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就那样失魂落魄地转到大厅旁的厢房,好像过了许久,又好像只有一瞬间,她双臂僵硬地捧出了一件鲜艳的织物,那东西必是不大的,小小一件,需要她的双臂牢牢托着才不至于滑落下来。 即使是隔绝了声音,蒋叔致、沈天云与柳夜阑等人几乎都可以同时感知到那一端死一般的静寂。 是的,不论是跪着的那些直勾勾的眼神,还是站着的绝望痛楚的眼神,好像那件小小的织物已经承载了一切喜怒哀乐,将所有一切全部收纳了进去,没有留给她们一丝一毫别的东西。 而沈天云在看清那件东西时,神情蓦然大变,分明早有预料,却还是猝不及防,再次看到了这个镇上最不可告人的阴冷黑暗,他看向自己的妻子,眼神中满是痛楚,明明只是希望把晴儿的名字加到族谱上而已,为何会叫她看到眼前这一切,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想把这一切统统扔在身后,却还是叫自己心爱之人看到自己过去经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