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穿过转廊, 进了主屋里头。外面是细细的小雪,隔着一道锦帘的堂内却是暖意融融, 炉里的银丝精炭将偌大屋内都熏置得几如春日。朱嫣的父亲与兄长都在, 又是许久未见, 一家四口便坐下来琐碎地说话。 朱敬观和朱宏育都是不爱多话之人, 唯有万氏说的最多。除却嚷怨朱嫣这里瘦了、那里黑了,便是笑着说起她的亲事来,显见是对这桩赐婚极为满意的。 “还是嫣儿有眼光,一眼就相中了太子殿下,早早地就将人笼住了。”万氏眉飞色舞,很是得意的模样, “这么好的亲事得来不易,可得好好抓住了。我前日去国公府给老太君过寿辰,连清河侯夫人都眼巴巴凑上来酸羡。你是不知道,她一贯嘴强,有个女儿做了陈王府的世子妃,便得意得不得了……” 朱敬观听了,摇头叹了口气。这婚事确实来的意外,朱家为此损了一个皇后。所幸嫣儿日后也能坐上那个位置,倒也不算吃了什么大亏。 日后,朱家恐怕与宫中的妹妹怕是就此会不相往来了,这事儿多少有些对不起母亲大人。当年妹妹出嫁时,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叫家中众儿子尽力扶持她。可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母亲大人身子不大安,他至今都没与母亲说此事,只想着能拖一时便拖一时。 万氏还在兴高采烈地说着前几日在国公府众人是如何艳羡她的,朱嫣心里有记挂,清了清嗓子,小声地问道:“母亲,嫣儿有一事想求。” “怎么?” 她颇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腼腆地开了口:“我的嫁妆…能不能准备得多些呀?嫁的到底是东宫,要是带过去的东西少了,怕是会被瞧不起。” 万氏一愣,看她皱着眉正经盘算的样子,忍不住轻声笑起来:“瞧你说的!莫非母亲还想不到这事?嫁妆的事情,你不必操心,母亲自会替你打点的妥妥帖帖,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呢!” “别的事情?”朱嫣微惑,问道,“不知母亲所说何事?” 万氏对一旁的陪房马嬷嬷道:“去,将人请来。”只听一声击掌,便有个年约三十几许的妇人打帘而起,眉眼恭敬地跨入门槛来请安:“奴婢木芙,给夫人、二小姐请安了。” 这妇人行止端庄,着一袭白地靛青的团花素裙,耳别绿玉,淡施薄妆,一举一动格外静雅;虽肩上盈着淡淡一层薄雪,却不显分毫凌乱狼狈,叫人望之生敬。朱嫣不由好奇道:“这位是……?” 万氏搭了朱嫣的手背,笑眯眯道:“你要嫁的人是太子,那规矩礼仪自然是极为要紧的。木芙出宫嫁人前,曾在陛下近前侍奉多年,对这些礼仪规矩最为精通不过。京中但凡有大户人家的贵女要嫁入宗师的,都要争着抢着请木芙姑姑来教导一二日呢。” 朱嫣闻言,心底略略吃惊:“母亲,我也要学礼仪么?” 母亲自小就对她抓的紧,礼仪一事上也没松懈过,后来才顺顺当当进了宫做福昌殿下的伴读。她本以为自己的仪教足以应对嫁进东宫后的事儿了,没想到看母亲这架势,竟是觉得她做的尚且不足。 “学,当然得学。”万氏一锤定音,“你是朱家的女儿,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又怎可在规矩上出了纰漏!便是你现在不学,等日后进了东宫,照旧要学,还不如现在苦一苦。” 听万氏这么一说,朱嫣心底直泛苦。 她当真想对母亲说,李络才不会在意这些有的没的呢,他又不是图她规矩端庄才娶的她!可看着一旁的父兄面色刻板,她又半个字也不敢说了,老老实实地低头道:“母亲说的是,嫣儿受教了。” 万氏满意了,端起茶盏道:“今日你先好好歇息,明天开始,等裁缝过来给你量过了身子,你就跟着木芙姑姑开始学规矩吧。” /// 万氏的话并非开玩笑。 次日一早,朱嫣起身洗漱更衣,早膳才端上来,木芙姑姑就已到了她的跟前。 朱嫣有段时日没回家住了,昨夜难得躺回熟悉的床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