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愿意请客。 陈平安跟宁姚坐一张长凳上。晏琢一人独霸一张长凳,董画符和陈三秋坐一起。 晏琢看着坐在那边仔细翻看账本的陈平安,再看了眼一旁坐着的叠嶂,忍不住问道:“叠嶂,你不会觉得陈平安信不过你?” 陈平安会心一笑,也没抬头言语,只是举起酒碗,抿了口酒,就当是承认自己不地道,所以自罚一口。 叠嶂没好气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做买卖,不就得这么规规矩矩吗?本来就是朋友,才合伙做的买卖,难不成明算账,就不是朋友了?谁还没个纰漏,到时候算谁的错?有了错说句没事没事,就好啊!就这么你没错我没错,稀里糊涂的,生意黄了,就全错了。” 晏琢委屈道:“叠嶂,你也太偏心了,凭啥跟陈平安就是朋友合伙做生意,我当年挨的打,不是白挨了?” 叠嶂笑道:“我不是与你说过对不起了?” 晏琢有些幽怨,撇嘴道:“当年听你说对不起,还挺高兴来着,这会儿总觉得你诚意不够。” 陈平安翻过一页账本,打趣道:“朋友有了新朋友,总是这么糟心。” 晏琢摆摆手,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陈平安递过酒碗,与晏琢的碰了一下,笑道:“我是见你晏家大少爷膀大腰圆,处处都装着钱,结果次次抠抠搜搜买那最便宜的酒水,豪气比一个绿端小姑娘都不如,就随口念叨念叨你。” 叠嶂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晏琢,三秋,能不能与你们商量个事?” 晏琢有些疑惑,陈三秋似乎已经猜到,笑着点头:“可以商量的。” 晏琢眼睛一亮,道:“是想拉我们俩入伙?我就说嘛,你宅子那些酒缸,我瞥过一眼,再掂量着这一天天的客人往来,就晓得这会儿卖得剩不下几坛了。如今大小酒楼个个眼红,所以酒水来源成了天大难题,对吧?这种事情好说,简单啊,都不用找三秋,他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躺着享福的主,完全不懂这些,我不一样,家里好些生意我都有帮衬着,帮你拉些成本较低的原浆酒水又有何难?放心,叠嶂,就照你说的,咱俩按规矩走,我也不亏了自家生意太多,争取小赚一笔,帮你多挣些。” 叠嶂神色复杂。 陈平安有些无奈,合起账本,笑道:“叠嶂掌柜挣钱,有两种开心:一种是一枚枚神仙钱落袋为安,每天铺子打烊,打算盘结账算收成;一种是喜欢那种挣钱不容易又偏偏能挣钱的感觉。晏胖子,你自己说说看,是不是这个理?你这么扛着一麻袋银子往店铺搬的架势,估计叠嶂都不愿意打算盘了,晏胖子你直接报个数不就完事了?” 晏琢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早说啊,叠嶂。你早这么直截了当,我不就明白了?” 叠嶂怒道:“怪我?” 晏琢喝着酒,求饶道:“怪我怪我。” 陈平安开始转移话题,与叠嶂说了些盈亏缘由和注意事项。 其实晏琢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应该早就想明白了。有些好朋友之间的隔阂,看似可大可小,可有可无,一些伤过人的无心之语,不太愿意解释,一解释会觉得太过刻意,也可能是觉得没面子,于是就拖着。运气好,有那做些更好更对的大事弥补,便不算什么;运气不好,朋友不再是朋友,那时说与不说,也就更加无所谓。 在座所有同龄人,包括宁姚,都有自己的心关要过,不独独是先前所有朋友当中唯一一个陋巷出身的叠嶂。 陈平安不过是借助机会,言语婉转,以旁人身份,帮着两人看破也说破。早了,不行,里外不是人;若是晚一些,比如晏琢与叠嶂两人,各自都觉得与他陈平安是最要好的朋友,就又变得不太妥当了。这些思虑,不可说,说了就会酒水少一字,只剩下寡淡之水,所以只能陈平安自己思量。 每一份善意,都需要以更大的善意去呵护。“好人有好报”这句话,陈平安是信的,而且是那种诚心诚意的笃信,但是不能只奢望老天爷回报。人生在世,处处与人打交道,其实人人是老天爷,无须一味向外求,往高处求。 不管我如何思虑重重看待人间事,看起来好像不够以诚待人,可若是循规蹈矩,最终所作所为,无害他人,甚至或大或小裨益世道,再来扪心自问,缓缓在“良知”二字上砥砺,就是修心。这就是自家先生文圣所谓的不妨多想想,哪怕事后发现不过是兜兜转转,走了一圈绕回原地,也是头等功夫,我不与天地索取丝毫,天地之间却能白白多出一个求善之人,既可自全,也能益人,岂不美哉?岂非善哉? 天地那个一,万古不变,唯有人心可增减。 三教学问,诸子百家,归根结底,都是在此事上下功夫。 聊过之后,就只是朋友们一起喝酒。 陈三秋说了个小道消息,最近还会有一名北俱芦洲剑仙,赶赴剑气长城,好像这会儿已经到了倒悬山,只不过这边也有剑仙要返乡了。 北俱芦洲剑修,往往如此,一般都是一场大战过后,就返程。 只是十年之内接连两场大战,让人措手不及,绝大多数北俱芦洲剑修都主动滞留于此,再打过一场再说。 不过还是会有一些剑仙和地仙剑修,不得不离开剑气长城,毕竟还有宗门需要顾虑。对此,剑气长城从无任何废话,不但不会有怨言,而且还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