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点头说是,陈平安便婉言拒绝了她的陪同,独自登上二楼。 敲开门后,那位老人见这个客人身边没有青蚨坊女子相伴,便面有疑惑。 陈平安看着大桌案上,装饰一如当年,有那香气袅袅的精美小香炉,还有绿意盎然的古柏盆栽,枝干虬曲,横向蔓延极其曲长,枝干上蹲坐着的一排绿衣小人,见有客登门,便纷纷站起身,作揖行礼,异口同声,说着喜庆的言语:“欢迎贵客光临本店本屋,恭喜发财!” 陈平安摘下斗笠,大笑不已。 开心得很。 陈平安笑过之后,抱拳道:“洪老先生,又见面了。” 老人一如当年,精神矍铄。修道之人,数年时光,确实是弹指一挥间,容颜衰减得并不明显。 见这位摘下斗笠的青衫剑客如此,名为洪扬波的青蚨坊老人,愈发纳闷。青蚨坊的生意,在地龙山仙家渡口,算是独一份的好,人来人往,很正常,只是神仙钱更多是在一楼那边打转,走上二楼这边的客人不多,坐下来做过买卖的就更少,若是自己经手的贵客,理应记得,可是瞧着眼前这位一身游侠装束的年轻人,实在面生,却为何如此不见外? 但来者是客,而且又喊了自己一声“老先生”,洪扬波便坐着抱拳还礼,然后伸手示意年轻人落座,笑问道:“不知客人是要买还是要卖?” 陈平安搬了把古色古香的枣红椅子坐下,这些本该是青蚨坊领路女子的活计,当然她们端茶送水,穿针引线,事情都不会白忙活,生意成交后,会有抽成,尤其是将客人做成了回头熟客后,青蚨坊会另有一笔赏金。陈平安记得当年那位妇人名叫翠莹,只是这次陈平安并没有买卖物件的打算,不然在楼下就会询问翠莹在不在了。相逢是缘,更何况回头来看,当年的生意与这座青蚨坊,做得皆大欢喜,属于开门见喜,这就算是一份香火情了。修行之人,都信这些。 陈平安刚落座,又起身要去关上门,老人摆手道:“无需关门。”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仍然顺着老人的吩咐,重又落座,笑道:“我这趟来地龙山渡口,就是顺便来看看洪老先生。老先生可能不记得了,当年我,还有一个大髯汉子,一个年轻道士,三个人在老先生这间铺子,卖出几样东西的……” 老人一拍桌子,笑道:“记起来了,那双竹筷,就是你们卖给老夫的!好家伙,你们可算是圆了老夫早年一桩大心愿。平时没事情就拿那双竹筷出来把玩,摸着它就像是摸着青神山竹夫人的那头青丝……” 老人没继续说下去,大概也觉得自己有些太不见外了。 当年张山峰的一双青神山竹筷,被老先生高价收入囊中,由于是老人的心头好,有不少的溢价。 老人开怀不已,起身喊道:“情采,赶紧上好茶!” 很快就有一位身着色彩绮丽的宫锦长裙女子,从铺有彩衣国地衣的廊道那边姗姗而来,为两人递上一杯热腾腾的好茶,然后就在门口候着。 老人半百光阴都交待在这儿了,若是遇上没眼缘的客人,往往没个好脸,爱买不买爱卖不卖,可对于自己顺眼之人,就是个性情豁达和热情熟络的,不然当年不会聊到最后,还跟徐远霞打了个小赌。 老人笑眯眯问道:“那个眼光独到的大髯汉子呢,怎么没来?当年打的赌,是老夫输了。那次买下你那只古榆国的五岳碗,害得青蚨坊亏了些钱,不过这些不重要,做生意难免有盈有亏,再说了,老夫擅长鉴定青铜器、字画和美木良材三物,杂项一途,偶尔打眼,不足为怪。只是欠了那汉子一顿酒,不能总欠着吧?老夫可不喜欢欠人,不如请你去青蚨坊外面找个好地方喝顿酒,就当是还上了?” 陈平安摇头笑道:“这酒,还是等以后我朋友自己来跟洪老先生讨要吧。” 老人有些无奈,突然眼睛一亮,道:“上次你们在这铺子里只是卖物件,其实有些老夫平时不愿拿出来示人的俏货、开门货没让你们瞅瞅,现在想不想过过眼瘾?不用非要买,老夫不是那种人,就是难得碰到愿意打交道的熟人,拿出来显摆显摆,也让宝贝们透透气,又不是金屋藏娇,见不得人。” 不等陈平安说什么,老人就已经起身,开始东翻西找,很快将大小不一的三只锦盒放在了桌案上。 老人小心翼翼打开锦盒,分别是一块御制松烟墨、一尊戴幂篱泥女俑和一幅草书字帖。 老人满脸得意,道:“这三样东西,在青蚨坊二楼,也是稀罕物,灵气充沛。不说泥俑,其余两件文气还重,别说是送给世俗王朝识货的达官显贵,便是送给观湖书院的儒生,都不会觉得礼轻!” 老人以手指向松烟墨,道:“这块神水国御制松烟墨,大有来头,被朝廷敕封为‘木公先生’,取自一棵千年古松,古松又名为‘未醉松’,曾有一桩典故传世。传说有一位大文豪醉酒山林后,遇见‘有人’拦路,便以手推松言未醉,故有此名。可惜神水国覆灭后,古松也被毁去,这块松烟墨,极有可能是存世孤品了。” 老人又指向那尊泥俑,更是眼神炙热,道:“这是老夫早年从一位落魄野修手上购得,属于捡了大漏,当时只花了两百枚雪花钱。后来经过三楼一位前辈鉴定,才知道这尊泥俑曾是一套,共计十二尊,出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