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没有,就拉着他们去了小镇如今生意最好的一栋酒楼。 酒桌上,徐莹震抿了口酒,抚须笑道:“陈公子,阮小姐为何如今不在铺子里边了?” 当年离别,陈平安让他们来小镇的时候可以找骑龙巷和阮秀,只不过当时徐莹震没想要在小镇落脚,还是告辞离去,想要在大骊京城有一番大作为,搏一搏大富贵。没奈何在卧虎藏龙的大骊京城,师徒三人那点道行微不足道,徐莹震又不愿泄露弟子酒儿的根脚,故而根本闯不出名堂,混了这么些年,不过是挣了些真金白银,几千两,搁在市井坊间的寻常人家,还算一笔大钱,可对于修道之人而言,几枚雪花钱算什么?实在是令人心灰意冷。在此期间,徐莹震又断断续续听到了龙泉郡的事情——当然不是通过那仙家客栈的神仙邸报,住不起,买不起——都是些零零碎碎的风闻,一个个无需花钱的小道消息。 结果徐莹震拼凑出一个让师徒三人面面相觑的真相:那个当年在铺子待客的阮秀,极有可能就是圣人阮邛的独女!一开始是徐莹震既没脸皮返回小镇,也不怎么敢,毕竟小跛子来路不正,就又在京城耗了几年,如今是真待不下去了,这才想要回龙泉郡碰碰运气,不承想运气不错,把正主陈平安给碰着了。 只是人心似水,双方本就是一场可有可无的萍水相逢,徐莹震也吃不准能否留在今非昔比的小镇上,就算留下了,真有锦绣前程?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天晓得陈平安变成了什么性格脾气,所以徐莹震看似喝酒尽兴,将当年那桩惨事当趣事来说,实则内心打鼓,不断默念:陈平安你赶紧主动开口挽留,哪怕是一个客气的话头都行,贫道也就顺着竿子往上爬了。我就不信你一个能够跟圣人独女攀扯上关系的年轻人,会吝啬几枚神仙钱,真舍得给那位你我皆高不可攀的阮小姐看轻了? 只可惜从头到尾,叙旧喝酒,都有,陈平安唯独没有开那个口,没有询问徐莹震师徒想不想要在龙泉郡逗留。 裴钱跟陈平安坐在一条长板凳上,几乎不说话。 陈平安当时介绍她身份的时候,是说弟子裴钱,裴钱差点没忍住提醒师父少了“开山大”三个字。 石柔没跟他们一起来酒楼。 由于陈平安的不谙世情,徐莹震又委实是想给自己留下点脸皮,于是酒足饭饱,就只好告别。 双方站在酒楼外的大街上,陈平安这才说道:“我如今住在落魄山,算是一座自家山头,下次老道长再路过龙泉郡,可以去山上坐坐。我未必在,但是只要报上道号,肯定会有人接待。对了,阮姑娘如今常驻神秀山,因为她家龙泉剑宗的祖师堂和本山,就在那边。我这次也是远游返乡没多久,不过与阮姑娘闲聊,她也说到了老道长,并未忘记,所以到时候老道长可以去那边看看聊聊。” 徐莹震笑逐颜开,说:“一定一定。” 陈平安对那个当年就印象极好的小跛子和酒儿,微笑道:“一路保重。希望我们下次重逢,不用如此之久。” 扛着大幡的小跛子点点头。酒儿微笑点头。 裴钱抱拳,老气横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双方就此告别,徐莹震带着两个弟子离开小镇,往红烛镇那边缓缓而去。 陈平安站在原地。 裴钱轻声问道:“师父?” 陈平安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师父内心当然愿意留下他们三个,但是讨生活不容易,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往往不会太珍惜。如果这点面子都拉不下来,说明不是真的必须要留在龙泉郡谋生。而且一旦留下来,那就意味着朝夕相处,是一件长久事,越是起头的时候,越捣不得糨糊,还不如一开始就双方心里有数,不然到最后我觉得是好心,对方觉得不是好事,双方各有各的理,那还怎么能够做到君子绝交,不出恶声?” 陈平安叹了口气,又道:“当然,也有可能是师父想错了,所以师父会让魏檗盯着点。若是对方真有难言之隐,无法开口,或是真遇上了过不去的坎,走投无路了,却不想连累我,到了那个时候,师父就派你出马,去把他们请回来。” 裴钱点点头,听不听明白不重要,反正师父都是对的,只是她又有疑惑,问道:“师父故意跟他们聊了秀秀姐姐,这是为啥?” 陈平安微笑道:“师父还是希望他们能够留下来啊。” 裴钱一头雾水,使劲想着这个老费劲的事,仍是没能整明白里边的弯弯绕绕,最后哀叹一声,不想了,今天翻了黄历,不宜动脑子。 裴钱突然压低嗓音道:“那个老道长的双眼,好像是让他肚子里边乱跑的一丢丢雷光给炸瞎的。” 陈平安点点头,道:“雷法被誉为万法之首,只是我们东宝瓶洲除了神诰宗和几个大仙家外,所谓的五雷正法,都是旁门左道中很支离破碎的传承,所以修炼此法,就会有反噬,时间长了,或是生机衰竭,大道崩坏,或是剑走偏锋,以某一处窍穴作为消灾之地,例如眼睛失明,也有烂肚肠的,或是腐蚀某件本命物,诸多种种。修行旁门雷法之人,大多下场不好。” 裴钱咋舌。 陈平安说道:“修行之事,可不都是享福。” 裴钱使劲点头,道:“所以我不修行,只习武!” 陈平安一扯她的耳朵。 裴钱哀嚎道:“师父,我一定更加勤勉走桩!多吃苦!” 陈平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