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会带着小泥鳅经常去屋子门口那边,哪怕没有什么事情,也要在那边坐会儿。” “不要说话了。”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小泥鳅已经在水底老窝趴着,我已经感觉好些了。陈平安,说说看呗,我还想听……听一听你的道理。” 陈平安喉结微动,强行咽下那口鲜血,只要顾璨愿意听他说,他就愿意说给顾璨听,脸色已经比顾璨还要雪白的陈平安,胸口急剧起伏,轻轻吐纳几次,略微平稳之后,沙哑道:“我与你做过了切割与圈定,这是弈棋衍生出来的说法,也能够拿来练剑。简单来说,前者,就像我搬出春庭府,住在山门口的屋子里;后者,就是我一直在看着你,你只要不走出那个我认为没有犯错的圈子,我就帮你,我就还是你最早认识的那个泥瓶巷邻居。” “那如果你到了青峡岛后,我还是滥杀无辜呢?你会离开吗?还是打死我?” “我会尽力拦着,让你不犯错,就像今天拦着刘老成杀你一样。而且我也不会离开书简湖,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我去做,既是为你,也是为自己。” “这么活着,不累吗?” “当年在泥瓶巷,每天过着好像一辈子都熬不出头的苦日子,就不累了?也累的,只不过你忘了而已。” “可人活着,不就是为了活得开心和痛快吗?” “关于这个又绕回原点的问题,我的答案,当然可以给你,可你未必听得进去,就不去说了。所以我希望将来你可以走出书简湖,自己去亲眼看看更大的江湖。对了,我收了开山大弟子,是个小姑娘,叫裴钱,以后你如果离开书简湖走江湖,或是你回龙泉郡的时候,我又不在,就可以找她。我觉得你们两个,会比较投缘,嗯,也有可能会相互看不顺眼。” 顾璨有些开心,因为这是陈平安第一次,跟自己说到了和他陈平安“捆绑”在一起的将来事。 顾璨迷迷糊糊道:“陈平安,我有些困。” 陈平安轻声道:“那就睡一觉,之后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有我在。” 顾璨竭力让自己不昏睡过去,轻轻呜咽道:“陈平安,我很怕我一睁开眼睛,你就偷偷离开青峡岛了。” 陈平安说道:“不会的。” 顾璨嗓音渐渐小下去:“真的不骗我吗?” 陈平安反问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顾璨轻轻点头,放心睡去。 顾璨已经睡着,所以他才没有察觉到,没办法擦拭脸庞的陈平安,不断有鲜血滴落在他的手臂上。 春庭府内,顾璨躺在床上。顾氏坐在床边,伤心欲绝。 田湖君带来了青峡岛秘藏珍贵丹药,但是当她看到那个站在床边的账房先生后,竟是有些心颤,还有手抖。 陈平安瞥了眼她手中的药瓶,沙哑开口:“没有问题?” 田湖君使劲点头:“以性命保证!” 陈平安说道:“回去之后,告诉刘志茂,我近期会找他。” 田湖君只得应下。 给昏迷中的顾璨服下丹药后,田湖君落荒而逃。 顾氏仓皇失措,只是反复呢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陈平安动作微颤,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反问道:“为什么不会这样?” 顾氏抬起头,泪眼婆娑,看着这个面容消瘦了许多的年轻人,这一刻,突然感到如此陌生。 陈平安再问:“是不是还想问我,是不是故意看着顾璨重伤?” 顾氏视线游移。 陈平安自问自答道:“不是这样的,我当下能做到的,就这么多。” 顾氏叹了口气,眉眼低敛,满脸泪痕,点点头:“我信你,陈平安。” 这一刻,陈平安有些伤心,跟顾璨和婶婶顾氏有关系,却关系不大。 那夜在渡口,他其实已经想明白了死结中的一个症结所在。 他陈平安想要证明这一点,不难。只需要在顾璨面前,不露痕迹地展现一两个细节,例如对某件身外物的重视程度,要超出顾璨更多。顾璨的本心,跟陈平安有关的那块心田,一样会荒废,很快就会变得杂草丛生,最终说不定以顾璨容易走极端的性情,还会与他陈平安反目成仇。 陈平安不愿意去验证,不想去试探人心。知道了答案,又能如何? 撇开所有,只说恩怨和利益得失,不是怕顾璨对自己的看法会从亲人变成仇寇。 陈平安在自己心安之时,并不畏惧任何敌人在拳头上的强大,从小巷蔡金简和苻南华,再到搬山猿,到之后所有道路上的敌人,都是如此。 陈平安不希望自己已经失去了当年的那个小鼻涕虫,再失去一个初衷是为了娘亲、走到这一步的书简湖顾璨,更不想顾璨与自己一般伤心。 世事人情,是不是一个人想得越深,就越与人无话可说? 陈平安坐在椅子上,闭眼休憩片刻后,站起身。 顾氏紧张问道:“陈平安,你去哪里?” 陈平安说道:“我只要在青峡岛,在哪里都一样,婶婶放心好了。” 顾氏欲言又止,终于还是不敢强行挽留。 陈平安一走出春庭府,就立即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捂住嘴。他强提一口气,缓缓走向山门口的屋子。 到了那间屋子,打开门,关上门,点上桌上灯。 陈平安坐在背对窗户的长凳上,颤颤巍巍,取出从杨家药铺买来的药膏,强行咽下。 他一人独坐。桌上搁放着养剑葫,飞剑初一和十五各自在门口和窗边。 非人情,不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