涡直接打碎,只是老道士的金身法相也随之崩塌而碎。 代价之大,无法想象。 钟魁刚要说话,老道士摆摆手,洒然笑道:“修行一事,境界什么的,算个屁,归根结底,还是要让自己觉得……爽!” 说完之后,老道士便有些神色落寞,这位钟先生,不谈什么准圣人、大祭酒潜质之类的大好前程,只说一个读书人有如此君子之风,就万万不该这样夭折。 黄庭转头吐出一口血水,对老道士说道:“祖师爷,我要下山!” 老道士点了点头,道:“白猿死前,你都不得归山,要么提着它的头颅回来,要么就干脆死在外边好了。那两把镇山古剑,你可以借用一甲子,之后就凭自己本事追杀白猿。” 黄庭沉声道:“太平山黄庭,领祖师法旨!”年轻女冠化作一抹流虹,往南而去。 太平山祖师爷,到底不是什么能说会道的人物,再者心中愧疚不已,便沉默不语。 钟魁内心深处亦有一份愧疚。 老道士突然眼神讶异,只见井狱附近有两缕清风,向钟魁阴魂缓缓飘荡而来,萦绕四周。不但如此,还有一支小毛笔,晶莹剔透,并非实物,浮现在钟魁身前。更有一件古代官袍模样的鲜红衣衫,从那座漩涡消散的地方,飘摇晃荡而下。 钟魁看着那支小雪锥,犹豫了一下,轻轻握在手中。 鲜红官袍披在钟魁身上,两缕秋风涌入官袍大袖内。 与此同时,井狱之下,那些一个个老实得像是市井鸡犬的妖魔鬼怪,不但乖乖缩回了牢狱原地,而且突然之间,不由自主地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钟魁想起了那句谶语。 不再是一袭青衫,而是一袭红袍的钟魁阴魂,喃喃道:“钟魁下山之前,世间万鬼无忌。” 他转头望去,对着井狱脱口而出道:“只管磕头。” 井狱之中,便响起了无数的磕头声响。 老道士抚须而笑,从仙人境跌回玉璞境,看来没白白跌境。 钟魁若有所悟,久久无言,最后他开口道:“老真人,我有一事相求。” 老道士点头道:“只要不是要贫道也给你磕头,都成。” 钟魁哑然失笑,最后作揖道:“我虽已是鬼,可太平山真人也。” 老道士微微诧异,随即痛快大笑道:“这马屁,爽也!” 这天深夜,陈平安没来由心情烦躁,便来到驿馆屋外的院子里,练习剑术,可是始终无法静下心来。 蓦然抬头,远处天幕,出现了一阵细不可查的微妙涟漪。 陈平安后退数步,飞剑初一和十五已经掠出养剑葫芦。 陈平安很快松了口气,是一袭古怪红袍的君子钟魁,身边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道士。 老道士看了眼陈平安,笑着点头致意后,对钟魁轻声道:“你们聊,聊完之后与贫道打声招呼,我需要赶紧带你离开,你目前还无法行走人间太久。” 陈平安心一紧。 钟魁笑道:“什么都先别问,容我给你娓娓道来。” 大略说完了那场太平山之战。钟魁仿佛就只是个局外人,说得一点都不惊心动魄,枯燥乏味得很,而且还满脸笑容,什么打不过那头白猿大妖,技不如人,给人两剑一刀打杀了,成了个孤魂野鬼,以后做不得书院君子了……娓娓道来个屁。 陈平安怒道:“就这样?死了?”他指着钟魁的鼻子,斥道:“就这样从人变成了鬼?你不是书院君子吗?不是可以阴神阳神出窍吗?” 说到最后,陈平安嗓音越来越低,神色恍惚,轻声问道:“怎么就死了呢?” 说到这里后,陈平安已经再也说不出话来,脑海中走马观灯,最终停留在一幕画面上。 有个浪荡不羁的读书人,蹲在埋河水面上,觉得女鬼漂亮,便拔着女鬼的头发,想要见她一见。 怎么自己心目中的读书人,都死了? 陈平安下意识摘下了养剑葫芦,又默默别回腰间。 那支小雪锥悬停在钟魁身前,分明已经与钟魁的阴魂融为一体。 钟魁小心翼翼道:“陈平安,事先说好,真不是我不厚道啊,故意想要黑了你这支小雪锥,要打要骂,你看着办!” 陈平安问道:“君子一言,后边怎么说来着?” 钟魁心虚道:“驷马难追?” 陈平安坐在石桌旁的凳子上,钟魁挠着头坐在了旁边。 陈平安说道:“反正你现在死了,也不是君子了。” 钟魁越发良心难安。 陈平安抬起头,望着钟魁,缓缓说道:“但是我答应过别人的事情,一定做到,对齐先生是这样,对你钟魁也是这样。” 钟魁有些迷糊,问一声:“嗯?” 陈平安红着眼睛,缓缓说道:“说借你就是借你,一年是借,一百年一千年,也是借。” 钟魁默然。 陈平安最后问道:“一千年不够,一万年够不够?” 钟魁轻轻点头,他站起身,陈平安跟着站起身。 钟魁再次笑容灿烂起来,朗声道:“桐叶洲,鬼物,钟魁!我有个朋友,姓陈名平安!” 陈平安瞪了他一眼,然后也笑道:“宝瓶洲,剑客,陈平安!我认识一位正人君子,叫钟魁。” 远处。 太平山的那位祖师爷老道,抚须点头,赞赏道:“百年千年之后,今夜相见,就是一桩美谈。” 钟魁离开驿馆后,被老道士收入一块好似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