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小姑娘又不傻!” 李槐一拍额头:“我的亲娘,这种话千万千万别对外说,要不然我真的会被李宝瓶活活打死。石春嘉虽然不敢打我,可就她肚子里那噼里啪啦小算盘打的,一定会记恨我一辈子。她最记仇了,揪她一次辫子而已,她就能跟齐先生告状十次,每次都说得跟真的似的,什么‘李槐今天课业没做好,被先生你打手心了,看我笑话他,就揪我辫子’;什么‘李槐今天迟到,我好心说他几句,他就揪我辫子’;还有什么‘李槐打不过李宝瓶,就来揪我辫子’……我的天,石春嘉这丫头片子要是做了我媳妇,我得哭死啊。” 妇人打趣道:“那你到底想要找啥样的媳妇啊?” 李槐想了想:“娶媳妇好麻烦的,以后大了,哪天遇上看对眼的姑娘再说。” 妇人笑眯眯问道:“到时候娘亲被你的小媳妇欺负了,你会帮谁?” 李槐嘿嘿道:“当然帮我媳妇啊,你不是有我爹帮着嘛,还不够啊?” 妇人佯怒道:“你个没良心的!”起身就要拧儿子的耳朵,李槐满屋子乱跑。 妇人瞥了眼汉子:“去哪儿了?” 李二低声道:“尿急,找茅厕去了。” 妇人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汉子腰间的酒壶,凑近嗅了嗅,怒道:“撒泡尿需要这么久,你掉茅坑里了?而且茅坑里不装着屎尿,反而装着酒?” 李二瞠目结舌,转头望向儿子,祈求解围。 李槐落井下石道:“爹肯定是见着了花枝招展的小狐狸精。” “瞧你那副做贼心虚的德行。” 妇人白了胆战心惊的李二一眼,破天荒没有刨根问底,坐在女儿身旁,摸着李柳的头发,叹了口气:“你们都长大了,爹娘也老啦。” 李柳放下鞋底,轻轻握住娘亲的手。 李槐拍马屁道:“娘亲,您还老啊,生我的时候是啥样,现在还是啥样!您要是跟李柳一起出门,保不齐会被人当成姐妹呢。” 妇人笑得花枝乱颤:“去去去,这种话留着将来对你媳妇说去。” 李柳突然说道:“娘,我想去买一盒胭脂。” 妇人虽然絮絮叨叨,嘴上嫌弃女儿是个败家货,仍是起身带着女儿一起出门。 屋内只剩下父子二人,李二笑问道:“儿子,要不要陪爹喝点酒?” 李槐瞪大眼睛:“可以喝酒?” 不过是喝了半碗酒,李槐很快就晕晕乎乎,趴在桌上打瞌睡了。 李二伸手握住李槐的手腕,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默念道:“神君开山造洞天!” 妇人牵着李柳一起下山的时候,在山脚牌坊下与一个白衣少年擦身而过。 李柳回首望去,刚好与少年对视。 一直给人印象就是柔柔弱弱的少女在这一瞬间迅速收敛笑意,对着那位她在小镇便从师公那儿久闻其名的大骊国师偷偷做了一个隐秘且骇人的警告动作—— 纤细手掌抹过脖子。 本就故意来此见她一面的崔东山啧啧称奇,感慨道:“怪胎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没有了崔东山先后两次的故意牵引,陈平安在之后这一路其实就走在了江湖里,而不是神神怪怪的山上。只不过他浑然不知,只是有些遗憾再没能遇上让人大开眼界的那些精怪鬼魅。如今已经不需要惦记李宝瓶他们的游学安危,身边又有得道成精的一双蛇蟒护驾,陈平安希望多碰到一些古怪事。当然,前提最好是远远旁观,既能长见识,又不用身陷险境。可惜一直到快要离开黄庭国地界,仍是走得十分平淡无奇。 这一天暮色四合,在水蛇背脊上练完走桩,陈平安就在一条幽静山路旁的破庙里歇脚,开始生火做饭。 虽然他刻意拣选荒郊野岭返回大骊,可还是遇上不少行走于林莽间的男男女女,多是貂裘锦衣,挎刀佩剑,一身的江湖气概。也有些人生得颇为凶神恶煞,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正道人物,但是好在碰到陈平安三人后,最多几个斜眼,并无真正的风波。 行走江湖,老僧、小道、尼姑,遇上类似这些看着好欺负的货色,最好全都别招惹,这是无数在阴沟里翻船的江湖前辈代代相传下来的道理。 陈平安是沾了身边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的光,毕竟没几个正常人会带着俩粉雕玉琢的小屁孩在野兽出没的深山老林里瞎逛荡。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货色,就不会轻易出手行凶。 但也有例外。之前有一伙流窜犯案的莽汉确实心有歹意,小心谨慎地追踪三人,想着找准机会再出手,结果见着那瞧着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的青衣小童变幻出的恐怖真身,翻山越岭,沿途大树纷纷崩断,把那拨人吓得一个个差点尿裤子。 粉裙女童帮着陈平安捧来枯枝,不停忙碌。青衣小童则是个惫懒货,就喜欢饭来张口,蹲在破庙外头打哈欠,懒洋洋道:“老爷,山路两头各有一拨人相对而行,很快就要撞上啦。左手那边打打杀杀的,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右手那边个个鲜衣怒马,里头还有个大长腿的俊俏娘儿们哩。老爷您若是心动,我给您抢来当压寨夫人吧,玩过了就放她回家,大不了我送她些财宝机缘,她指不定还要对老爷感恩戴德……” 陈平安正撅起屁股吹着柴火堆里的火星,随口道:“等下碰到了他们,你别生事。” 青衣小童百无聊赖地揉着脸颊,气道:“老爷,我再不松松筋骨,手脚都要发霉啦。” 陈平安不再搭理他。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