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真是心宽,我要是有去无回怎么办?” 太夫人骂他乌鸦嘴。 徐幼微笑斥他危言耸听。 却都晓得,他不会用或许造成亲人殇痛的事情赌运气。便更心疼。 于是,之后便完全听凭他安排行程了。 一路走马行船,北上、南下、西行、东游。 孟观潮的心愿,注定只能是梦想,只能在他不生于勋贵之家的前提下才有可能实现。 但是没关系,实现母亲、妻子长久以来的心愿,到达她们想要涉足的地方,看到她们想要看的风景,足够了。 至于宝儿,宝儿一生的心愿、抱负,确定下来尚需时日。他估摸着,如何都不会让他失望。在眼下,给宝儿更开阔的眼界便好。 . 太傅一家离京之后,最难受的是天恩和熙南。 两个少年得空就聚在一起,口头讨罚孟宝儿: “那小子,在昨日我收到的信件中说,亲眼看到了桂林山水,当真是美。”天恩气呼呼地说。 熙南则笑道:“他知道我喜欢寻找美味佳肴,给我的信件中,说的都是当地的菜肴小吃。” 天恩听了,反倒笑了,“这样看来,他对我更好。” 熙南不由扬眉,“你老念叨着想去那边,他去了,还写信跟你显摆,这叫对你好?要是照这个章程来的话,对你好的人可不少。” “诶呀,闭嘴吧。”天恩讨饶地笑了,“谁让人家有那么个爹呢。” 熙南释然,“嗯,这倒是。” 孟叔父的儿子,可不就应该享有一切最好的东西么。宝儿在享有的一切,何尝不是这尘世亏欠过孟叔父的。 所以,如今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 林漪收到了家书,一如以往,是四封:祖母、父亲、母亲、弟弟分别写信给她。 她噙着欢喜的笑容,逐一展开来看,末了,多看了两遍父亲的信。 父亲可招人烦了,写信总是寥寥数语,好像字数超过五十字就会怎么着似的。——父亲离京至今,给她的信件,都没超过五十字,大多数时候,甚至只有二三十字。 唉……她就奇怪了,父亲这么个拧巴的性子,母亲是怎么忍过来的? 这样想着,就忍不住笑了。 除了母亲,又有怎样的女子配得上父亲?没有的。 父亲的拧巴别扭,也只有至亲至近的人知晓。他也只肯让至亲至近的人知晓。 每每想到出嫁之前,父亲看到她时总透着不舍的眼神,便忍不住泪盈于睫。 当晚,皇帝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唤她过去安歇——夫妻么,离得近一些,心里便安生些。 到寅时,皇帝回到寝殿歇下。 她其实一直没睡,他留意到了,问:“怎么了?又收到岳父岳母的信件了?”她收到信件的时候,也是他收到信件的时候。 她自是点头,轻声道:“想起了一些事,心里不好受。” “跟我说说。”皇帝把她揽入怀里。 她便细细地说起了这些年的经历、到孟府之后得到的切实的疼爱。 “明白,真的。”皇帝柔声道,“认真说起来,我跟你的情形,有不少相似之处。” 林漪认真地想了想,觉得似乎真是那么回事。 “我对太傅……你们很难明白的。”皇帝说着起身,又拉起她,“走,我们去书房。” 林漪不明所以。 皇帝笑着给她加了件斗篷,“走吧。” 林漪云里雾里的随他到了书房。 皇帝引着她走进书房里间,指了指北墙上悬挂的疆域图。 林漪不是没见过舆图,也不是没仔细看过,但在此刻,她感觉得到,夫君希望她再一次用心地看。 他那么想,她便那么做了。 皇帝走到她身后,将她拥入怀里,“这样的舆图,我自年幼到如今,已经换过几幅,最初看到的,是先帝末年之前的疆域——绘制新的舆图,谈何容易。后来看到的,便是现有的疆域,只是细微处要反复修改。” 林漪点头,凝眸看着那张图。 皇帝说道:“挺多年了,我一直在看这幅图,因为岳父——我的太傅时常看这幅图,一直不明白因何而起。 “到如今,我想,我明白了。 “他每一次看着这幅图的时候,都是在回顾自己南征北战、马踏山河、捍卫江山的光景。” 林漪垂眸,仍是不接话。 皇帝语气更为坚定:“不论岳父以前看到的是怎样的,待他回来之后,我要告诉他,这是他打下的锦绣河山,亦是我要守护的锦绣河山。在我有生之年,这疆域图,不会减损一分一毫。” 林漪唇角缓缓上扬,她携了皇帝的手,紧紧握住。什么都没说,因为已经什么都不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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