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观潮和声道:“我没心结。归根结底,是先帝把皇上托付给我。如今想来,先帝驾崩之前,有些事我是做过了,譬如除掉先帝安排的其他的辅臣。你从那时起,心里就不踏实了吧?” 太后很诚实地点头。 “这就是了。”孟观潮凝视着她,“我做过的一切,你多担待。你做过的一切,我理解。” 太后的眼泪又一次掉落。 孟观潮拱手行礼,步履如风地离开。得知幼微还在别院,径自策马去往什刹海。 对于太后,他所能做到的,也只是几分理解。 常年在深宫的女子、孩子,地位越高,越容易钻牛角尖,选择了哪条路,必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以为太后会是个例外——可是,谁叫你那么以为了?谁叫你在某种程度上信任她了? 反过来,太后也一样,祸闯完了,要面对的就是他的翻脸无情,和日复一日的生不如死。 日子还要过下去,且要更好地过下去。如此,终将成为过去的人,他不记恨,也不宽恕,长久地搁置就好。 . 徐幼微从马厩中选出一匹枣红色骏马,上马后吩咐侍书怡墨:“你们或是逛园子,或是喝茶吃点心,都可以。我去红叶林里转转。” 侍书怡墨笑着称是,“那奴婢就光明正大地偷懒了。” 徐幼微笑着上马,直奔后园。 刚刚交代完修缮的事情,看堪舆图的时候她才知道,红叶林几乎占去了后园一半的面积。管事说,林子尽头是三间房,房间里面放着四老爷历年来的文章画作。 她立刻问自己能不能去看看。 管事似乎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笑得却更加和善,说夫人自然能去,四老爷早就交代过,这里的一事一物,夫人都能过目、处置。 她满心懊悔:怎么没早些来这里? 她怀着迫切的心情策马到了后园。 林中有三条宽阔笔直的林荫路,按照管事先前说的,她选择了居中那条。 轻快迅速的马蹄声中,阵阵秋风袭来,让她心情无端地明朗许多。 她抬眼望向高大的树木,连带地望见被树木隔成一条的湛蓝天空,眯了眯眼睛。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她来到三间小屋前。 室内外有固定的仆人一早一晚过来打扫,其余的时间,没人服侍。 她用了些力气,推开紧闭的房门,走进去。 室内有淡淡的书香、花香——窗台上的花瓶中,盛开着颜色各异的香花,以花香代替熏香。 书架、书柜都不算大。书架上摆着的书,更像是做样子的,全不符合他平时阅读的喜好。 她打开书柜,见上方是似乎很随意地堆放在一起的画轴,下方则是一摞摞写满字的纸张。 “这个人……”她摇头嘀咕着。怎么能这样怠慢这些笔墨呢? 她逐一取出画轴,展开来观赏,便看到了他年少时画过的兰、竹、花鸟、山水、猫咪。 最让她意外且惊喜的,是两幅小老虎、小豹子的画。两个小家伙跟大猫似的,憨态可掬,看背景,分明是宫中万兽园一角。 这些画作,哪一幅拿出来,都与她珍藏的月下花鸟不相伯仲。 少年孟观潮,当真是光风霁月。 生平第一次,她有了如获至宝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