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观潮颔首微笑。 李之澄侧头看他一眼,就见他望着妻子的眸子在发光,整个人也焕发出无形的光芒。 这光芒万丈的男子,不论在何时,不论对待何人何事,都会迸射出光芒,区别只在于森寒、平和或温暖而已。 “四夫人真是让人艳羡。”李之澄由衷地道。 孟观潮唇角的笑意加深,慢悠悠地看她一眼,转身道:“走了。哄孩子去。” 李之澄轻笑出声。这样的孟观潮,亲眼得见之前,是她做梦都没想到的。 年少时,他就是让她羡慕甚至嫉妒的人:明明她是大学士的女儿,自幼年起,父亲就亲自教导,可是到了孟观潮面前,见识、学识就不够用了。 都是文武双全的人,文的比不过,就找机会跟他过招。 当时他怎么说来着?哦,不跟女子动手,赢的有多漂亮就有多丢人。 气得她。 索性求着自己的师傅跟他过招。结果,没出十招,师傅就败了,过后还说,孟老四已经手下留情,不然连三招都过不了。 她就觉得自己的日子没法儿过了,好像十来年的苦学都是白费力气,拼了命也比不上那天赋异禀的孟观潮。 真是咬牙切齿地妒恨了他一阵。 但是,父亲特别欣赏他。 他在金吾卫行走之后,经常被先帝留在宫里,君臣两个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小小年纪就成了宠臣,跟谁说理去? 直到父亲被强行拉入皇子争储的风波之中,她对他才没了孩子气的情绪,只有感激。 若不是他,孟府老国公爷在当时不会力保父亲,父亲不知道要多吃多少苦头。 他在军中,对自己的父亲都不放心,时不时递加急折子给先帝。大抵是总带着情绪,话很刺耳,先帝当下够不着他,就拿他父亲撒气。最好笑的一次,先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念了他的折子,吹胡子瞪眼的,随后,让他父亲替他受先帝的罚:禁足十日。 想来,他应该至今都不知道吧。那种让他不安的事,亲朋怎么会告知。 而她在当时听说了,当然笑不出来,而且哭了大半晌。 是清楚,父亲有孟家父子两个力保,一定会走出困境。因为放心了,因为满心感激却不能道谢,还因为,有另一个人,一直陪着自己,无法回报。情绪只能以泪水宣泄。 到最终,先帝终于还了父亲清白。 得了清白,父亲那口气散了,倒撑不下去了。 父亲临终前叮嘱她,往后万一遇到什么事,只要占理,就去找观潮。他的狠辣残酷,只用在两军阵前,其实,他最宽和,也最仁义。 她能遇到什么事呢?这些年,受困其中的,皆因儿女情长而起。 不用他帮忙,甚至,最怕他帮忙。 再想到上次原冲放的狠话,她的心就悬了起来。 只是,如何的焦虑也没用。遇到原冲或孟观潮那样的人,她除了顺其自然,无计可施。 飒沓的马蹄声趋近,让李之澄回过神来,牵出微笑,走向那漂亮得不像话的一人一马。 . 孟观潮带着林漪出门了。 抱着女儿,先后走进一家家相熟的店铺,添置了好些东西:女儿留意的、女儿能用到的,一概买下。 期间,林漪看不下去了,悄声说:“爹爹,您给我花了好多好多钱了,这样可不行。” 他哈哈地笑,说放心,爹爹有好多好多钱,给闺女怎么花都花不完。 林漪搂着他的脖子,爱娇地蹭了蹭他面颊,又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说爹爹跟娘亲祖母一样好。 他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小脑瓜,在她脑门儿上亲了一下。 闲闲走在街头,眉眼太过昳丽的一对儿父女,行人齐齐瞩目。孟观潮习以为常,林漪却很是不安。 孟观潮安抚她:“他们只是觉得你太好看。” “才不是呢。”林漪认真地端详着他俊美的容颜,反驳道,“爹爹最好看。” 孟观潮心里啼笑皆非,嘴里却道:“那就是看我呢。人这张脸就是给人看的。不用打怵。”顿一顿,又顺势提点女儿,“你不妨看看,绝大多数人,眼神都特别和善。有的目光不善,一定是嫉妒我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 “是吗?”林漪笑嘻嘻的,果然就开始观察起所经路人的神色眼神,所得到的回馈,绝大多数都是善意的笑容,有不知何故目光不善的,对上她的大眼睛的时候,便当即匆匆错转视线,并且快步走远。 “果然和爹爹说的一样。”她说。 “是吧?”孟观潮笑说,“往后再遇到这种情形,你要怎么办?” “嗯……他看我,我也看他。” “对。只要问心无愧,就像刚才那样,看得他躲着你。或者像我一样,视若无睹,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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