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是被风信推醒的。 他勉强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条小巷子里。风信的脸悬在上方,一见他醒来,总算松了口气,随即面上染上几丝怒色,道:“殿下!你到底怎么回事?一句话都不说,跑出去两天多!你再不回来,我就瞒不住陛下他们了!” 谢怜慢慢坐起身来,道:“两天?” 这两个字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喉咙干涩,语音沙哑,眉头也是一跳一跳的,头痛欲裂,好像记得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风信蹲在他身边,道:“就是!两天!你到底去哪儿了?!刚才你怎么疯成那样?” 难道他醉了两天?他不是在一片野坟地里吗?怎么会躺在这里?而且听风信的口气,谢怜有种不祥的预感,道:“我怎么了?” 风信没好气地道:“你中邪了!到处砸摊,到处打人,还去拦街上巡逻的永安兵!之前你还干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听说他居然去拦了永安兵,谢怜一惊,道:“我拦了兵?那……那些士兵呢?” 风信道:“幸好你被我撞上拉住了,你又这幅样子,他们以为你是醉汉疯汉,骂了几句没多留心,不然就死定了。你到底怎么了?我怎么看你的样子像是喝酒了?” 谢怜低头看了一下,他现在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满是污泥,抓抓头发,也是乱得仿佛就要拉下去秋后问斩的犯人,果然像极了那些整天睡大街的醉汉疯汉。 默然片刻,他爬起身来,含糊地道:“嗯……喝了点。” 风信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道:“啥?你怎么能喝酒?到底是喝了多少才醉了两天?” 见风信一脸不可置信,谢怜没来由的有些心烦,往前走去,道:“说了没喝多少,就喝了点。不怎么办。为什么我不能喝酒。” 风信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愣了一下,追上去道:“什么叫不怎么办?为什么?殿下你忘了吗,因为喝酒破戒,你不能破戒的,不然修炼怎么办?你要再飞升的。” “……”一听到修炼、飞升,谢怜就不想再听,加快脚步。风信道:“殿下!” 他又追了上来,迟疑片刻,道:“是发生了什么吗?和我说说?” 听风信这么小心翼翼地询问,谢怜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再不找个人说出来,他可能就要崩溃了。但他又不确定,说出来后,风信会是什么反应。 他不敢赌。 见他呆滞,风信又道:“说真的,又不是杀人放火抢劫,殿下你还有什么事儿不能对我说的吗?” 听到“又不是杀人放火抢劫”,谢怜登时一阵窒息。 如果说他原本已经生出了一点点动摇、一点点侥幸,那么这一刻,就都被彻底打碎了。谢怜低下头,转身继续走,含混地道:“没有什么……只是,我真的很累了。你……”他正想编点借口,忽然发现风信脸颊侧面有些东西,顿住脚步,道:“你脸上怎么回事?” 风信顺手摸摸脸颊,似乎摸到痛处,肌肉一抽。他脸上的东西,是瘀痕。而且,一条胳膊上也缠了绷带,被一层层细心地包扎着。 这绷带肯定不是风信自己包扎的,不过,谢怜在意的是绷带下的伤,他道:“你怎么受伤的?” 以风信的身手,凡人可不能轻易让他受伤,而且伤的还是手臂。风信不以为意,道:“哦,没什么,那些无赖来砸摊了而已。” 谢怜惊疑不定,道:“是那天那些卖艺的本地人?” 风信道:“就是他们。” 谢怜道:“他们为什么去砸你的摊?”随即顿悟,“是因为那天我们认输了,但你后来又去卖艺,所以他们来赶你?” 多半就是这样了。弄明白缘由后,谢怜心中陡然一股怒气暴涨。 他生硬地道:“你别去了!” 风信却满不在乎地道:“管他们!我偏要去。认输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反正没认输,不算反悔,我就是要在那里卖艺,他们除了偷偷摸摸丢东西砸摊还能拿我怎么样?这次是没防备,下次不会了,打起来我也不怕他们!” 听了这话,谢怜心头那股突如其来的戾气登时散去了,被一阵内疚代替。 风信如此,他却还自己一个人在这儿颓废丧气,如何对得住到了这一步还未舍他而去的忠心侍从? 想到这里,谢怜叹了口气,道:“对不起,风信。” 风信一愣,大力摆手,道:“殿下干什么和我说对不起,这不是废话吗。” 谢怜道:“这些日子都是你一个人挣钱,辛苦你了。” 风信道:“只要你好好修炼,早日再飞升,比什么都强!” 又听到“飞升”二字,谢怜沉重地点点头。 国主和王后被风信瞒住,只以为谢怜这几日在外修炼。见到他回来,王后还是高兴地又做了顿饭。谢怜于心不忍,把风信那碗拿过来,代替他吃了。一夜无眠。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