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皮上,他迷迷瞪瞪睁开眼,被阳光晃到,咕咕哝哝:“老童你怎么又拉我窗帘……” 嘀咕完了,眼前渐次清晰,瞅见是个陌生房间,他一个激灵坐起来。 搭在身上的薄毯滑落下去,童淮迷茫地左右看了看。 这个房间的空间不是很大,床、简易书架、书桌和衣橱占了大半空间, 但因为收拾得整整齐齐, 也不显得逼仄拥挤。 身下的床不算软, 但也不硌人,被子和床单都是冷淡的北欧灰,有股熟悉的好闻气息。床边是书桌, 上面堆叠着几摞书和试卷、练习册, 对面的屋门上有个镖靶。 和童淮乱糟糟的狗窝不一样,这是个井然有序的房间。 就是生活气息不浓。 童淮脑袋有点疼, 眨了眨眼, 隐隐约约想起了昨晚的事。 他喝到一半就醉了,然后薛庭送他回来,之后的事都记不清了。 所以这是薛庭的房间? 童淮很有领地意识, 房间只让童敬远、爷爷奶奶和俞问进, 进去前还得打招呼, 得不到允许也禁止入内。就连照顾了他几年的陈阿姨,也只能一周去打扫清洁一次。 虽然说不上来,但童淮有种小动物般敏锐的直觉——薛庭和他一样,也是个很注重私人领域的人,不会允许其他人随意进入自己的房间。 诶嘿。 他坐在床边,脑子还不太清醒,晃了晃脚,有点说不上的乐,低头看地上有双拖鞋,穿上了满屋子转悠着打量。 薛庭开门时,正好撞见溜达到门边的童淮:“醒了?” 童淮老实回答:“醒了。” 薛庭指了指隔壁:“去洗漱,牙膏牙刷毛巾准备好了,然后下来吃饭。” “哦。” 童淮迷糊时就很听话,往门外走,薛庭却没侧身让。 他过不去,疑惑地抬起眼。 和薛庭狭长幽邃的眼睛不同,童淮的眼型和他母亲相似,眦角稍圆,弧度柔润,从这个角度看人,总带着点懵懂无辜。 ……看着就很软很好欺负。 薛庭心里像被羽毛尖尖轻轻搔刮了下,忍不住想欺负他。 他伸出手,将童淮稍长的刘海掀起来,往头顶按了按:“不嫌挡眼?” 然后折身下楼。 童淮奇怪地瞅了眼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没发觉不对,走进隔壁浴室。 一照镜子,就发现自己刘海被捋上去,别了枚亮晶晶的粉色发卡。 童淮清醒了。 往一大老爷们头发上别这个?什么毛病! 童淮把发卡一把扯下来,飞快洗漱完,气势汹汹地下楼,拿着证物要找嫌疑人兴师问罪。 薛老爷子已经坐在饭桌前了,见童淮下来,投来关切的目光:“小童醒啦,喝了那么多酒,头还疼不疼啊?” 童淮即将膨胀的小宇宙一秒缩回:“爷爷好。不怎么疼了。” 薛庭端出最后一盘菜,声音含着淡淡嘲讽:“爷爷,你误会了,他喝得不多,就是菜。” 童淮薄怒:“白眼狼,我是给你挡酒!” 薛老爷子原本笑呵呵的,听到这句,疑惑地看向孙子,用眼神询问:你还需要人给你挡酒? 嘘。 薛庭不着痕迹地朝老爷子使了个眼神,状似真诚地道歉:“嗯,你不菜,你贼厉害。” 说是道歉,更像哄人。 不过童淮向来好哄。 得到安抚,他嘀嘀咕咕地坐下来,薛庭坐到他旁边,把手边的绿豆解酒汤推过去。 宿醉之后脑袋还疼着,童淮这回是真的乖下来了,安静地埋头喝汤。 薛老爷子眼角带着笑纹,没留神开口:“以前薛庭他爸爸也……” 刚起了个话头,老爷子猛然收口。 童淮动作一顿,看向听到爸爸两个字后,脸色淡下来的薛庭。 他还是第一次见薛庭露出这种脸色。 薛庭像一汪湖水,湖底沉着坚冰,表面浮着虚幻的平易近人,总是不动声色又从容不迫的。 而此时,他的眉梢眼角含着隐隐的、掩饰不了的不快与抗拒,像是将底下那层坚冰浮了出来。 薛老爷子像是做错了事,低声叫:“小庭?” “没事,”不过半分钟,薛庭又平静下来,似乎方才脸上的波澜只是童淮眼花,瞥了眼童淮,“愣着干什么,要我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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