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轻呷一口,“你们的玩法没人跟得起。” 棠儿和辰时非常清楚,花启轩拒绝去年的会面等的就是此刻,这些举动自然是要给诚至钱庄一个警示,或者说是下马威。 辰时一脸谦虚,微笑表态:“初来乍到,我们只是为丝商分担风险,提供便利,生意上的事还需仰仗您的关照。” 对于辰时这种实力有限,空手套白狼的年轻人,花启轩实质是并不欣赏的,“如今的松江是你李家的天下,何须这样捧我。” 辰时细细辨别这话的味道,面上笑意不改,“不敢当,您的提示,我们已经收到了。” 这话一出,花启轩由不得扶一扶眼镜,表情耐人寻味。 辰时在脑海中将先前的话重新盘算一遍,慢声道:“相信您能从我们的生丝收购中看到诚意,恕我直言,一部分内商擅长相互打压,恶性竞争,他们最大的缺点不是刁滑而是短视。人心不齐,受益的是洋人,生丝的价格应该掌控在我们手中。” 花启轩沉吟片刻,点头道:“这话好,我仓库里的丝就交给你们了。” 事情太容易,反而令辰时感觉不安,他稍有戒慎,不敢有半分倦怠神色,“这个委任过重,还请您提出具体要求。” 对于花启轩含糊不明的态度,辰时的说法太急了。棠儿稍一琢磨,朗声道:“既然这么信任,我们就照您的话去做,原本丝价该跟您商量,但这些不由我们做主。” 这丫头比她弟弟精明多了,花启轩笑而不语,对棠儿生出几分欣赏。 花无心目光温澈,话里透着试探:“我刚从洋人那里得到消息,他们年前不打算买丝,棠儿,你的钱庄能撑到什么时候?” 棠儿脸上充满自信,也明白他在诚至钱庄那八十多万的重量,淡然回:“按节结帐,年终归总,看来洋人对我们的国情非常了解。” 棠儿早已通过监管衙门准确获悉洋船数量吨位,并时时关注洋商动向,再加往年的数据,借以估算他们能吃多少货物。她眉目英秀,笑着把下颚扬起,“挤提这种事我们去年才试过,诚至钱庄能坚持到这帮人提完以后。外国也有丝,但他们的养殖条件不足始终不成气候,包括印度等国产出的生丝远达不到我国的品质。所以,我国的生丝几乎没有竞争。洋人不可能空手而归,一旦原料不够,他们的工厂会面临关停。根据罗马人发现的印度洋季风带规律,明年的季风会提前到来,洋人的船长深知这点,所以这个年猪他们杀不了。” 花无心沉思了一时,舒缓的声音徐徐响起:“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懂得比我还多。” “我的那点底子你再清楚不过,但我现在替别人办事,自有资金保驾护航。以前,内商都想以低价拉拢,使得洋人一次次从交易中获得好处。他们越来越精明,甚至联合起来将生丝价格压低,这种福利结束了。” 大势所趋,他们并非没有做过努力,而是仔细分析过形势。花启轩厌恶屈从洋商的日子,转面对花无心交代:“你通洋文,多与辰时来往,该出力的时候不要偷懒。” 棠儿去往偏厅,花无心一把将她揽在墙角处,窄长的眸子久久凝在她脸上。想起他和安妮亲密的那一幕,棠儿登时羞红了脸,垂下眼睫道:“让开。” 花无心将唇靠近,棠儿举起手在面颊一隔,想走开却被他的双臂拦住,“用洋文吵架一定特别有意思,我会将你想吻我的事告诉安妮。” 花无心微微眯起双眼,“正好,我一直在想怎么甩了她。棠儿,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棠儿的表情由质疑转为粲然,“你的眼光不错,我也喜欢我自己,好了,我要去见你母亲。” 被她拒绝的滋味真不好受,花无心笑中带刺,“你真便宜,就值一枚戒指?” 棠儿毫不在意,嫣然一笑道:“我记得你说过这枚戒指价值不菲。” 花无心嫉妒极了,甚至感觉自己在她眼里嘴脸可憎,“给我时间,我会找到更多粉钻,做一条最贵的项链娶你。” 棠儿用力去掰他的手臂,“你怎么不早说,我爹刚收了人家二十万聘金。” “二十万?”花无心忍不住嘲笑,淡然后退,“看看,我说便宜你还不承认,我给二百万,你把他的聘金退了。” “人无信不立,业无信不兴。”棠儿整一整衣裳,快步走开。 诚至钱庄在数日后恢复了正常秩序,有花家在丝业上的独家地位,棠儿判断市面上的生丝不会太多,开始更大量吃进。当第一手消息从花家传出来,丝商们已经收不到丝了。 仓库爆满,诚至钱庄的库银逼近风险警告线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