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敌暗我明,在敌人眼里,己方这个庞然大物处处都是漏洞,再森严的防备,也总有百密一疏之处。 在这种情况下,诱敌深入,随机应变,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了。 崔不去点头。 长孙沉默片刻:“明白了,我会尽量调派人手,做好万全准备的。” 崔不去咳嗽两声:“不必太过紧张。许多事情,看似不在掌握之中,实际上,也未必就那么凶险。” 长孙菩提:“你指的是?”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连云际最后一点霞光也消失殆尽。 天地陷入沉沉夜幕。 崔不去觉得有些冷,忍不住将披风拢得更紧一些。 长孙见状,将炉火拨弄几下。 很快屋子里又暖和起来。 正月十六的夜晚格外清寒。 外面却静悄悄的,与昨夜同一时间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因昨夜秦王府的变故,官府取消这三日百姓通宵玩乐的权利,恢复平时的宵禁。 屋外簌簌作响,也许还有细雪落下。 若抛开明日即将发生的大事,这不失为一个静谧宜眠的夜晚。 崔不去侃侃而谈。 “萧履和窟合真之间,一定就对付我们达成了某种协议。” “但,萧履此人,在隋朝毫无根基,他想要谋朝篡位,一定会假借某个傀儡。这个傀儡极有可能是皇帝身边亲近的人,这样才能保证顺利过渡。所以他求稳,未必会主张杀了陛下。” “而窟合真则不同,他要的是大隋乱,越乱越好,如此突厥才有可乘之机,所以他一定会要陛下死。” “这二人之间的矛盾,就是我们能够利用的时机。” 长孙听罢,忽然叹了口气。 叹气声极轻。 他是个从来不叹气的人。 崔不去还从未看见过他脸上会出现如此犹豫的神情。 长孙菩提道:“明日,我心里没底,但我会尽力。” 崔不去笑了一下:“长孙,我不是算无遗策的诸葛。就算是武侯,也曾百密一疏,我也没底,只能尽力了。” 炉火旁,他的脸熏得微微发红,却依旧能映出单薄。 长孙只觉他的面色比前几日似有苍白了点。 面颊上那抹炉火的红,非但不能为崔不去增添一丝暖意,反而像一盏快要燃尽的烛火,正竭力燃烧自身最后一点精力,来令这具身躯染上活人的气息。 “尊使。”长孙看得皱起眉头,忽然道,“明日您还是别去了,您吩咐的事情,由我去办吧。” 崔不去平静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长孙菩提嘴唇微动,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开口。 崔不去往常都病恹恹的,每逢入冬更会大病一场,但最近他的精力却一直很好,甚至都没病倒过。 不知内情的人看来,只当他身体养得还不错。 长孙菩提知道其实不然。 而且恰好相反,崔不去现在的状态极不正常,更有点像回光返照。 只是这句话太不吉利了,连长孙都说不出口。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