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才从春寒趔趄的外头进来,韦香忙放下手中的绣线,招呼下人端上一碗热热的羊奶。 “今天不是上朝的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匆匆地把殿下也召去了?”韦香替李哲拂落肩头的一两枚嫩绿的柳叶,悄悄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一对刀锋似的浓眉蹙成深壑,连带眉梢都沾上了三分春寒的冷意,想来这一趟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李哲一面脱掉潮湿的外袍,换上厚厚的大氅,一面叹了口气:“你还记得你母家的那位韦承庆吗?年前,他上书了一封《谕善箴》来劝谏太子的德行。” 韦香点点头,此事还是由她提出来的:“记得,只是听说太子殿下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想来韦公的一番心思也就白白花掉了。” 李哲却怅然道:“正是因为贤不以为意,没有改正自己的言行,所以才惹怒了天后。天后说他败坏风化,有悖太子的德行,如今要三堂会审,命薛元超、裴炎、高智周三人共同审理这桩案子。” 韦香不由心下一跳,薛元超、裴炎分别为中书门下两省侍郎,而高智周则为御史大夫,这样一个来势汹汹的阵容,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一桩简简单单的风化案? 而这三人之中,薛元超、裴炎都是天后近些年来破格提拔的得力心腹,高智周则素性严苛,此案落在了这三人组成的三司合议庭之中,恐怕就不是那么好了结的了。 心下顿时有一个念头升起,如一块按不住的浮木,隐隐漂动着,撞击着她的心门。 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桩风华案,是决计不会动用这么打的阵仗来处置的,昔年高阳公主与荆王李元景谋反案,正是因为公主诬告房遗直对其无礼的案子而被长孙无忌抓住了把柄,最终几乎波及了整个朝野,闹出了一桩惊天巨案。 而如今,天后的意思,竟然是想效仿当初自己最大的政敌长孙无忌,也来一个以小引大了? 心念电转间,韦香已隐隐有了判断。 既然天后抓住了这一次的机会,就一定不会让机会就这么随便溜走,她必然是做了充足的布局,才露出了自己隐藏已久的爪牙。 “香儿。”李哲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追悔,“我并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得如此厉害,倘若我知道母亲会如此重视这件事情,就不会让韦公去上书谏言了,都是我害了贤啊……” 韦香猛然一惊,心跳仿佛漏了一格,也只是转瞬的功夫,很快回转过心神,柔柔握住李哲的手:“就算韦公不说,天下人也是看在眼里的,是太子殿下自己不知自尊自爱,又怎么能怪韦公去揭发他呢?” 李哲懵然地摇着头,神色凄惶而无助,像一只迷途的小兽,仿佛眼前就是悬崖绝壁,只一步踏错就会堕入无穷无底的深渊。 韦香立即读出了背后的隐情:“是否……还有别的事情发生?三司会审,也和您没有关系,一定是审出了别的结果,才会召您过去。您就告诉我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好替殿下拿拿主意。” 李哲抬头望着自己的发妻,就像绝境之人望着求生的绳索,眼中有无尽的害怕与惊恐,又藏掖着一丝渺茫的希望:“贤的养户奴赵道生一被审问,就供出了所有的事情,他说,是太子挑唆他杀人,杀了明崇俨。” “竟然是他……”韦香讶异道,“原以为他和太子不过是情投意合而已,没想到他竟然胆大包天,仗势杀人。” 原来就是有他这样一枚暗子在手,天后才如此果决地要肃查此案,恐怕就算韦承庆没有上书谏言,天后也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