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甚至觉得元黛都不会把这事说出来。 她的想法是对的,微信里的未读消息再一次验证她的推测,在她和纪荭聊天的时候,曲琮加的八卦小群水了十几条信息。 【听说了吗?】 【老板刚去开会被叮了】 【我们今年业绩没太好,好像陈律那边,开始发难了……】 第31章 交易 年关难过,这一点元黛年年都有体会,今年特别深,她在自己办公室坐了十几分钟,耳边好像都还回荡陈律师的话,“本来行市就不好,我们整体业务萎缩严重,行政开销还这么大,就拿元律做例子,她每个月公务报销至少四五万——一个合伙人四万,我们这么多合伙人,不合理的开销实在太多了,这归根到底还是损害全体合伙人的权益……” 就拿元律做例子,怎么不拿别人?归根到底,元黛手里的业务今年一整年只是勉强维持,反而是陈律专精的破产方向,今年业务量大增,继续保持这个势头,再两三年就要超过元黛,陈律师想的是要么大家都别有特权,要么就是他也要有,反正他为律所创造了这么多营业额,他该得的。 这种诉求没有合理不合理,只看是否符合大多数人的利益,元黛以前手里的业务做不完可以分给别的组,她为了避税,少拿工资,把一些开支转嫁给公账,没人吭声,今年她的业务很少分润给别家,前阵子甚至出现客户来所里闹的荒唐笑话,她在律所的地位已开始动摇,更可虑的,从目前的经济形势来看,大规模并购、融资会越来越少,破产业务越来越多,陈律至少有三五年好日子可过。 归根到底,非诉是锦上添花的奢侈消费——确实,诉讼律师是心内科医生,而非诉律师是牙医,牙医收入更高,但这个比喻同样也有另一面,那就是只有有钱人才会有一口光鲜亮丽的白牙。对跨国大公司来说,非诉业务是一种刚需,但对中小企业来说,蒸蒸日上的时候肯定注意法律风险,觉得花钱买服务是值得的,当活下来都成问题的时候,第一个砍掉的就是这种非必需型消费,合同不那么严谨又如何,自家法务搞搞,真出问题了再说。 对华锦来说,跨国大企业的活他们很难抢,也就只有格兰德一个客户,还完全是因为私人关系拿到的单子,小企业的活也不找他们,毕竟他们收费相较小律所还是更高,小活看不上,以前都是和润信这样的中型企业合作,现在市场不好,大家都在削减开支,小企业不找律所,中型企业开始找小律所,或者试图讲价——华锦不降价的话就真的完全没有主动权了,他们只能主动降价,放低身段去接小案子,把小律所逼死,才能维持营业额不缩减。 这也意味着更快的人员流动,以及更难维持的招聘门槛,更少的晋升名额,这就是经济大环境带来的影响,元黛留学时候不少同学现在都在投行,提起来都是叹气,他们大多都要主动降薪,出差的商旅标准也下降一个档次,元黛看年终报表的时候都没什么情绪波动,她早就有感觉了,最多是没想到形势居然比想得还要更严峻一点。 唯一可堪告慰的大概是他们还算是中型所,还有往下去挤压的余地,小律所的日子现在只会更难过。如果形势继续下去的话,应该试着开始接破产方面的案子,东方不亮西方亮,就算再不好也不可能完全没活了,日子还不是得过吗?融资并购不好做,那就去做破产,路不都是人趟出来的。 实在再不行,干脆就不做了,理理财也能靠吃利息过,但元黛怕自己到时候会闲出抑郁症,这想法只能作为托底,她在oa系统里把组员名单都拉出来看一遍——明年可能会需要裁员也可能不会,不论如何,她心里得有个底。 下午还有个会要谈明年的薪水池,这才是重点,公务报销的钱减一点无所谓,最多明年调整薪酬配比,她足额拿自己业务的提成,亏是不可能亏的。但薪水池如果和预期不一样,那要么全员降薪要么就得开人了。元黛估计明年的薪水池最理想也是持平状态,很可能所有小组都要被迫缩减,她在心底估量是裁员还是降薪,她偏向降薪——倒不是心慈手软,只是裁员 下调标的限额也就意味着本已接近满负荷的人均工作量还要再往上提,元黛真怕手下来个猝死,律所反而赔更多。 朱子强这种有家室的可以多降一点,世道这么不好,有小孩的社畜为了稳定收入也不太敢辞职,再说他们多数都工作了几年,薪水已经逼近中级律师,还是有很大的调薪幅度,用kpi激励一下,画画年终大饼,说不定到年终市场就向好了,或者他们发展出了新的业务方向,那有对明年的期许吊着,也就不会轻易辞职了。至于小年轻,薪水本来就不高,再降得狠点就跑了,还要再招新人成本更高,所以要稍微温柔点,降个两千块是最高了,再降的话可能得倒贴上班,或者按时薪算不如企业法务…… 一个个律师顺下来,计算出降薪的权重,元黛的鼠标在曲琮这一行顿了一下,她有一丝犹豫:曲琮的薪水肯定是高开了,四万块远超她能拿到的普遍行情,当时她自有道理,但现在就有一丝尴尬了,降薪太多那是赶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