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相也跪了下去。 望着跪倒在地的二人,官家没有让陈公公扶他们起来,“罪该万死?朕还是第一次听太师说这样的话。” 阮太师老泪横川,“陛下这些年对阮家的恩宠和看重,老臣一件一件俱牢记在心。可老臣人老了,也糊涂了,看见孩子们还小,总是不忍心管教,所以才闹出这些丑事来。前面有元菡所嫁非人,后面有安之闯下了弥天大祸。老臣,老臣……”阮太师伏地恸哭,“老臣糊涂,老臣罪该万死啊!” 官家并不怎么感动。亦或者说,这些年,那一桩桩一件件,都将曾经的感动消耗尽了。望着阮太师的脊背,官家突然想起来他还年轻的时候,那时阮太师还是他的老师,一手扶持着他度过了许多的难关。那时太后的娘家势大,阮太师也教过他让他在太后面前痛哭以表衷心。那些手段,终于都用到他的身上了吗? 官家长长地叹了一声,真真切切,十分唏嘘。 阮太师听见了这声叹息,悲痛地道,“老臣一身辅佐陛下,只想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可未想到到头来,老臣这个一心想给陛下扫除麻烦的人,反而成了陛下最大的麻烦。臣有罪,臣该死。” 若不是阮安之亲自在他面前吐出的那些肺腑之言,官家估计自己可能还是会信三分阮太师所言。 他定定地望着阮太师,心中感慨,“太师到底还是太师。”真话假话便是他这个天子也分不清。“心中还是有朕,还是有这个天下的。阮安之悖逆狂妄,本当从严处置,祸及九族。但念在太师和阮相以往的功劳,朕不会迁怒阮家其他的人。太师但可放心。” 陈公公看到了官家的示意,连忙上前扶起阮太师。 阮太师抖得十分可怜。 阮太师却没多少眼泪,只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向官家。 官家淡淡地道,“太师年纪大了,管教不了子孙。不过阮相难不成也精力不济了吗?也管教不了家中小辈?” 阮相刚想跟着阮太师一起起身,闻言立刻重重地跪了下去,“臣教子无方,请陛下治罪。” 阮太师立刻又跪了下来,“陛下,还请陛下赐死安之。在老臣的心中,没有什么比陛下更重要。此等不忠不孝的子孙,便是死了,阮家也绝不认他。” 阮相说不出这么决绝的话,只能随着阮太师重重地磕头。 官家的嘴角浅浅地一勾,露出了些嘲讽的意思。但他很快收敛了表情。“正月里的,谈死字不吉利。然因为小辈妄为,而毁了太师一世清誉,实在太可惜了。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自芳也;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自臭也。墨子悲于染丝,是之谓矣,君子必慎交游焉。阮相,朕许你三个月的假期,回家好好管教小辈吧。若是再有恶行,朕的天牢里,可以特地留出几个位置来。” 阮相一股气堵在了胸口,但看父亲已经不再说什么,而是磕头谢恩,他只得也跟着如此行事。 待出了宫门,阮相忍不住问阮太师,“爹爹,难不成就这么不管三郎了吗?” 阮太师面色阴沉,“小不忍则乱大谋。官家虽然没放他,但也没说杀他。你且想办法进去天牢看看三郎。先保他一条命。我们缓缓图之。” 阮相心中着急,那是一百板子啊,而且是崔晋庭亲手打的,现在又在天牢那种地方,“爹爹,要不然,我们想个办法把三郎换出来?” 阮太师摇了摇头,“如今事情还没过。要是再闹出点什么,就收不了场了。” “怕什么?”阮相面露凶色,“实在不行……”他手指了指天,然后突然翻了过来。 阮太师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 “爹爹,我怕三郎拖不了那么久啊!” “那也是他活该。”阮太师突然提高了声量,“你可知今日的凶险,搞不好,真个阮家就完了。从今开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