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守岁饭,那些孩子尽管依依不舍,还是得向瑶华告辞,要是回去得晚了,少不得要惊动馆长出来找人,回头挨罚就惨了。瑶华连声夸赞他们懂事体贴,给了他们每人一串压祟钱。 因为孩子们都喝了酒,她怕闵江一个人照顾不过来,特地披了披风,提着灯笼跟闵江一起送孩子们回去。 走到了桥那端,就看见江海清提着灯笼迎面过来。 方才还叽叽喳喳的孩子们立刻都安静了下来。江海清上前与和瑶华见礼,“还劳烦和娘子送他们回来,真是过意不去。” 瑶华柔声道,“哪里的话,馆长守岁之夜还记挂着学子,实在是这些孩子的福气。愿馆长来年春风得意,桃李天下。” 江海清和声道,“也愿和娘子来年事事如意。” 和瑶华侧身让少年们都走了过去,便行礼告别。江海清有心多说两句,但是毕竟还有学生在边上,只得行礼相送。 瑶华跟闵江两人提着灯笼漫步而归,路过亭桥的时候,忽然听见亭桥里有人低低笑了一声。 瑶华一晃灯笼,“谁在哪里。” 那人从亭桥的廊柱背后转了出来,赫然是崔晋庭。 “崔公子?!”瑶华一愣,这人除夕之夜不在自家府中守岁,跑来这四处漏风的亭桥做什么? 崔晋庭嗯了一声,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家守岁倒是热闹。” 明明这句话没什么起伏,瑶华偏偏从其中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可是我家守岁热闹,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位今日是被伤到了脑子吗? 她和声道,“崔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找地方吃饭。” 守岁之夜出来找地方吃饭!这人脑子确实有问题。瑶华怜悯地看着他,“那我们便不打扰崔公子了。” 说完屈膝行礼,竟然打算走了。 崔晋庭最见不得她这什么都明白偏表现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姿态,不由得跨前一步,“你连那些不认识的小孩子都能请他们吃饭,偏偏就这么防着我。为什么?” “崔公子,男女大防,授受不亲啊!”瑶华面色丝毫不变。 “那你把我看也看了,摸了摸了,是不是我明日就得上你府上提亲了?”崔晋庭气得牙痒。 “男女大防,防的都是活人,您说您那会儿,跟死人也差不多了,自然不算数。” 闵江在旁边听得没憋住,噗嗤一声,连忙扭过头去偷笑。 “你!”崔晋庭抬头深吸两口冰冷的空气,逼着自己不跟着瑶华的话走,“我那会儿便说你的感激没诚意,今夜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我现在便是无处可去,饥寒交迫,你要怎么报答吧!” 瑶华看了他两眼,不知为什么,明明这个人想要折腾她和恩哥儿是易如反掌,可是她就是觉得这个人不会真正地伤害她们姐弟。“既然如此,还请崔公子光临寒舍,吃顿便饭,不知崔公子可赏脸。” 崔晋庭施舍般地嗯了一声,跟在她身后往和宅走去。 闵江跟在后面,看着他二人的背影,一高一矮,崔晋庭宽大的背影几乎罩住了瑶华的全部身形,竟然十分的和谐登对。闵江暗暗叹了一声,赶紧跟了上去。 还隔着院墙,就听见恩哥儿和他的那个小书童抱鹤在嘻嘻哈哈的笑。原来两个人正在院中准备放爆竹,一人手里攥着一支点燃的香,想点又不敢点,进进退退,瑟瑟缩缩地像两只小鹌鹑。闵婶跟小丫鬟集锦正被他俩那副蠢样逗地哈哈大笑。 恩哥儿听见门响,忙喊道,“闵叔,帮我们放爆竹。”一抬头,他看到了姐姐身后跟着的高大的身影,“咦,你还没回家啊!” 瑶华听得一愣,不由转过头去看崔晋庭。 崔晋庭避开她的视线,几步走进了庭院里,“怎么,想放爆竹?我来帮你!” 恩哥儿高兴坏了,“好啊。”伸手就要把手里的香递给他。 崔晋庭一扯鹤氅的系带,将整个鹤氅往后一丢,正好落了瑶华满怀。 瑶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抓着那鹤氅抖了抖,准备理好交给闵婶。可她伸手一摸,那鹤氅里外两面竟然差不多的温度,竟然没有多少热气。这人,到底是在那亭子里冻了多久。 瑶华多少能猜出他今晚的遭遇,心头一软,将那鹤氅交给了闵婶。 闵婶低声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瑶华摇摇头,“别多问,来者是客,好好招待他一顿就是了。” 闵婶向来对瑶华言听计从,便立刻领着小丫鬟集锦去安排了。 刚刚收拾完的花厅,又点起了灯烛,摆上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