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具体目标,再细细观察,那人的熟悉感愈甚。从他跪坐的姿势,再到举杯之时的动作,包括举箸进食的动作,都无比熟悉。 只是看了片刻,杜晏就能确定,那人必定是经过易容的成瑜。 他果然还是来了,杜晏有些恍然,心中五味陈杂,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兄长,你刚才不是认真的吧,我一直把成王当哥哥的,你可别……”原宁见下方莫子同身侧之人开始交谈,这才压低声音同杜晏交谈。 杜晏却是答非所问:“你觉不觉得,坐于末端那人,有些像成瑜?” 原宁一听,下意识看了过去。她同成瑜相处时日虽不比杜晏多,但她向来细心,端详片刻之后:“是有些相像,只是长相完全不同,大概就是有些像的人吧。” 杜晏没再多说什么,他的本意也只是在此处微微露出些许破绽,为了下步计划做些铺垫。 原宁又转头看了杜晏一眼,突然露出个笑来:“其实是兄长思念成王了吧,思念之时,见花不是花,树不是树,一切皆会带着那人的影子。“ “……”杜晏再次觉得,原宁真的是走错片场了。 宴席散去之后,杜晏并未回到寝殿,而是秉退左右,一路沿着长廊行至成瑜曾经住过的地方。 今日清晨,下了初雪,虽是不大,却已经带来彻骨的寒意。在这冰冷的初冬之夜,杜晏眼前的屋舍,显得愈发凄冷起来。 成国质子所住之地,自是位于王宫中最为偏僻冷清的地方。成瑜离开之后,此处便空了下来。 杜晏推门而入,负手而立。片刻之后,有人推门而入。 “你还是来了。”杜晏没有转身,只是看着黑暗中的一点。 “你邀我来,我怎能不来。”熟悉的声音响起。 杜晏回身,看着立于门口的成瑜。屋内没有点灯,然而今日月色很亮,他能看清眼前的人,面容并不熟悉,依旧是混在使者团中那张平凡的脸。 “即便我易容成这般模样,你果然还是能认出我来。”成瑜走上前来,在距杜晏一步之遥停了下来。 成瑜已是二十余岁的青年,杜晏却尚未完全长开,距离近了。杜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对方身影之下。 这种压迫感,让杜晏有些不自在,然而身为一国之君,却又不应在此刻露怯。 杜晏微微抬头,直视对方:“成瑜,你明知道,你我终有一天,要兵戎相见。你为何还是要来?” “今后会怎样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如果我不来,定是会追悔莫及。” 杜晏终是无法再看向那双眼睛,而是微微偏开头去:“这里空无一物,不是长谈之处。” 二人并肩而行,一路行至杜晏寝殿之中。片刻之后,侍女便准备好一切,恭谨退出,又将殿门掩上。 榻上案几之上,小小的火炉之上温着一壶酒,殿内燃起了数个炭盆,却依旧不能完全驱走殿中寒意。 杜晏手中把玩着青铜爵,道:“喝点驱寒。” 成瑜习惯性的伸手去拿酒壶,手指却略微有些不听使唤:“离开许久,有些不适应此处的寒冷。” 杜晏非常自然地从他手中拿过酒壶:”初次见你之时,倒是挺耐冻的。” 说罢,他抬手为成瑜将酒满上。 成瑜低头看了一眼杯中酒水:“这似乎是第一次,喝到你为我所斟的酒。” 杜晏看他一眼:“你如今已是成王,远道而来即是客,我这个做主人的为你斟酒也是理所应当。” 成瑜笑道:“那我自是不能辜负你的一番心意。” 两人碰杯,随后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杜晏又抬手将酒满上,问:“自成国国都自此,往返之间便是两月时间。国君不在朝中,你不怕朝中出什么乱子。” 杜晏其实也能猜出几分,成瑜敢如此行事,定是留有后手。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想过要得到什么答案。 成瑜却是并不隐瞒,他自怀中掏出一小小瓷瓶,抹在脖颈同脸的交接之处。片刻过后,他便自脸上揭下一片人皮面具来。 成瑜熟悉的脸,出现在杜晏面前,他开口解释:“我手下死士有的身形同我一般无二的,戴上面具之后,便可替我坐镇王都一段时日。” 杜晏从成瑜手中接过面具,细细端详:“你手下能人异士倒是挺多。” 成瑜道:“当初是你将我带至聚才楼,我才得以在暗地里收服如此多的客卿。现在想来,是否从那时起你就在谋划着送我离开并助我即位之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