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将这个老人一步步引向绝望。 每次相见他都很少说话,老珀西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但因为他身居高位多年,习惯掌控全局,蒋祺只不过是他的“树洞”。 他需要一个倾诉的渠道。 蒋祺便每次都和他有意无意的聊起已逝多年的诺拉·珀西,一遍又一遍地巩固他的绝望,让他没有一刻遗忘自己女儿耀眼的样子。 蒋祺轻吸了口气,继续温声说:“如果诺拉小姐仍旧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您,她不是那种会抛弃国家、亲人,将责任全部抛之脑后的人,您说是吗。” 老珀西抬起头,有些迷惘的呆滞了一会,叹了口气说:“是,她不是那样的人,如果战场上还有一个生还者,一定不是诺拉,她不会让别人替自己牺牲,只会冲在最前面。” 蒋祺说:“她将荣耀看的比生命还要重,如果让他抛弃了这一切,我想她一定比死还难受吧。” “是啊,如果诺拉还活着,说不定和蒋先生也能称为好朋友。”老珀西笑了下,心情好了不少,每次跟他说完话,就觉得女儿还站在自己面前一样。 “如果有幸能和诺拉小姐这样的人成为朋友,那我真是三生有幸了。”蒋祺笑着掩饰住眼底的轻嘲,在心里盘算了几秒,抬头说:“诺拉小姐的照片,我能看看吗?” 老珀西一顿,伸手指了指窗沿。 蒋祺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窗沿上放着一个相框,他走过去拿起来看,相框里的女人并不是很白,反而是健康的蜜色,深蓝色的眼睛像是藏了一汪深海。 无疑,她是个很美的女人,穿着利落,尖削的下巴微抬,穿着军装被定格在照片里甚至都能透出一股蓄势待发的力量感,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陷落。 蒋祺伸手,描摹了下。 他见过和她极其相似的女人,只不过那个人皮肤白皙毫无血色,瞳孔中透出一股枯槁的死气,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被另一个男人揽在怀里,如同雕像。 那个女人不叫诺拉·珀西,叫沈烟。 严格算来,是他的岳母,只不过他并没有见过,只是陪妻子回老宅的时候,在墙上的照片上看见过。 他当时不知道,顺口问这是谁,沈遥说是自己妈妈,还笑说“我跟妈妈长得不像,更像爸爸一些”又说“阿意长得才像妈妈,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其实沈隽意长得只有七分像沈烟,却有九成九像诺拉·珀西,大概脸是次要的,神态举止才是,都那么凌厉骄傲。 “蒋先生?” 蒋祺回过神,将照片放下,勾起嘴角轻笑了下,说:“先生什么时候出院?直接回罗国么,还是留在霍城几天?” 老珀西说:“留在霍城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我倒是想去燕城看看。” 蒋祺一愣,笑说:“去燕城,该不是想看看我儿子吧。” 老珀西也笑起来,“怎么?不愿意?” 蒋祺忙说:“那哪能呢,您要是去那我得提前安排一下,只怕您嫌弃地方简陋,招待不周。” 两人相视而笑,这时康罗敲门进来,低声靠在老珀西耳边说了几句话,蒋祺看了眼就别过了头去,像是没有要听的意思。 过了会,他站起身说:“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明天再过来看您。” 老珀西说:“康罗,送送蒋先生。” “傅教授。”莫久坐在一边看傅清疏摆弄仪器,欲言又止半天。 “嗯?” 捐献的第一个人已经站到了面前,傅清疏将口罩戴起来,戴上手套准备提取,莫久一直没说话,就问:“有事?” 莫久权衡半天,看着不远处的沈隽意,到底还是说了:“你有没有发现,沈隽意不太正常?” 傅清疏手指顿了下:“没有。” 莫久微微皱眉,看着傅清疏的侧影,总觉得他现在和之前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大一样了,虽然对待沈隽意还是那种若即若离,但明显容忍度高了,眼神偶尔也会落在他身上。 “我总觉得他有些偏执,还有那种……对你的占有欲几乎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莫久咬了下舌尖,他之前就看出来了,每次自己碰到傅清疏手的时候,他眼里那种占有欲几乎能一切吞噬。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沈隽意会杀人。 “是,他有些偏执。”傅清疏提取完一个人的信息素,将它放在一边的低温储存箱里,眉目不变地说了声:“下一位。” 下一个捐献者过来,他的嗓音仿佛还是没有起伏,淡淡地接上刚才的话,“每个人心里都有偏执欲和占有欲,像是人体内的血红蛋白,或是信息素,有的人淡有的人重,有差异,但不代表是病态。”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