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遣散了宫内侍从,也屏退了一众婢女,关好门窗,这才回到床前。 林傲雪紧闭双眼,一侧脸上有被灼烧后狰狞可怖的伤痕。 北辰泠用被温水濡湿的绵巾擦拭林傲雪脏污的脸孔,她披散下来的长发遮挡了被烧伤的半侧脸庞,血污被抹尽之后,看起来多了几分柔软温润的感觉。 这样一看,确实是个姑娘。 而且,与她曾经的故友,越发相像。 北辰泠的心跳越来越快,她用力抿紧了唇,颤着手小心翼翼地轻抚林傲雪露在外面的半边脸颊,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抑制住内心激荡不已的情绪,转而将视线落在林傲雪受伤的肩膀。 北辰泠不会医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林傲雪的肩伤,但她明白不管林傲雪是不是她心中所期盼的人,林傲雪女子的身份都暂时不能透露出去。 她轻手轻脚地解开林傲雪的衣衫,将她受伤的肩膀完全袒露出来,用干净湿润的绵巾简单清理了一下伤口旁侧的血污和泥渍,又替林傲雪换了一身衣物。 北辰泠身为宗亲王府的郡主,何曾如此认真细心地照看过谁,只因林傲雪与她心中故友长得有几分相像,她便不由自主地,生出亲近的心思。 她亏欠那人太多,只是对一个与之相像的人好一些,都好似让她心里得到一些安慰,将这份愧疚能假林傲雪传达给那人一样。 虽然离开了那阴冷潮湿的环境,但林傲雪的伤势并没有好转,她依旧发着急热,浑身湿冷,不一会儿便出了一身冷汗,濡湿了北辰泠的被褥和新换的衣服。 北辰泠一直注意着林傲雪的情况,心知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总不能让围场中的大夫来替林傲雪看伤,若真如此,林傲雪的身份一定一下子便暴露了。 她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亲自去寻了北辰贺。 北辰贺在院子里坐着饮茶,因为三皇子受伤之事,行宫内的官员都不敢太过放肆,这几日基本上没什么人出门,北辰贺也清清闲闲,无事可做。 忽然有侍卫过来,与北辰贺附耳说了几句话,北辰贺眉头微蹙,而后转头,北辰泠已经走进院子,于北辰贺身前立足,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父王”。 “泠儿日前受了些惊吓,今日又去牢里救了人,怎么不好好歇歇,到为父这里来有何事啊?” 北辰贺脸上露出和蔼笑容,俨然一个慈父。 北辰泠脸上没有多的表情,她微垂着眼睑,小声说道: “泠儿近日身体不适,许是因为日前受猛兽所惊,夜夜梦魇缠身,不知父王可否替泠儿与皇叔说一声,泠儿想先下山去。” 待北辰泠说完,北辰贺眼里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追问道: “泠儿是否还想带着林傲雪一起下山啊?” 北辰泠知道此事一定无法瞒过北辰贺,便也没有刻意隐瞒,而是坦然回答: “林千户救过泠儿性命,也是因泠儿而受伤,但这名庭山上气候寒凉,并不适合养伤,还请父王应允。” 北辰贺哈哈笑了起来,饶有深意地说了一句: “这小子倒也是个有福之人。” 北辰泠故作不解,没有答话,北辰贺大手一挥,也没有继续揪着不放: “行,你便先带他下山养伤吧。” 得了北辰贺的应允,北辰泠心头松了一口气,北辰贺自有法子说服皇帝,她恭恭敬敬地告了退,然后又回到自己的寝宫,简单收拾了一下,着人备了车马,这才将林傲雪抱进马车里,驾车下了名庭山。 下山之后她没有直接让马车回到宗亲王府,而是让侍从将马车赶去了她在京中的一处私宅,安顿好林傲雪后,又让人带话去了烟雨楼。 半个时辰之后,云烟神色复杂地出现在北辰泠的私宅门外,抬手敲响了院门。宅院的管家将房门打开,恭恭敬敬地将云烟请进屋里,直接将其带到北辰泠所在的屋子。 北辰泠听闻屋外传来的脚步声,知道云烟已经到了,她转头朝房门看去,便见云烟一身湛蓝长裙,容妆精致魅惑,但手里却提了一个与她形貌极不相符的药箱。 “民女云烟,见过郡主殿下。” 云烟说着,同时俯身垂首,朝北辰泠行了礼。 管家识趣地转身离开,北辰泠则站起身来,她的目光前所未有的严厉,冷漠又富有杀意地怒视着云烟,狠声质询: “她既是个女人,你为何知情不报?!” 云烟此番回京之前,一直在北境的烟雨楼,她的所有经历北辰泠全部知晓,自然也清楚她曾经进入军营,成为军医,替林傲雪看过好几次伤,还与她一起执行过任务的事情。 云烟绝不可能不知道林傲雪是个女人。 但云烟却私自将这个秘密隐瞒下来,这让北辰泠感到极端愤怒,她觉得云烟不忠,甚至让她动了直接杀了云烟的念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