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早已敛尽了笑意,半蹲在她身前,一双桃花眼沉沉地看着她,压低了声音:“我想问问,你是真心想进宫,还是有什么苦衷?” 糜芜移开目光不去看他,反问道:“进宫不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谢临低声道,“但,如果你是迫于无奈,那么,我带你走。” “自然是真心,”糜芜唇边带了笑,轻声说道,“留在天子身边,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运气呢。” “糜芜,”谢临低低叫着她的名字,“你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说,你是真心想要进宫。” 不如快刀斩乱麻。糜芜抬起头,看着他幽深的双眸,声音清朗:“自始至终,我要的,都只是权势。进宫是我自愿,前夜我之所以与你周旋,也只是为了借机接近皇帝。” 谢临看着她,笑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来,听着外面的声响,轻声道:“有人来了。” 跟着抬高了声音:“江姑娘,昨天你看见贼人的模样了吗?” “没有。”糜芜配合地摇摇头,道,“一共有四个人,穿着黑衣蒙着脸,所有没有看清楚贼人的模样。” “谢校尉问的怎么样了?”汤升很快出现在门口处,含笑向谢临说道,“陛下吩咐要在天黑前把江姑娘送到家。” “已经问完了,多谢江姑娘如实相告。”谢临向糜芜一拱手,跟着转向汤升道,“汤总管,下官正要下山追查贼人的踪迹,若是不妨碍的话,下官愿意护送江姑娘到山下,以答谢江姑娘援手之谊。” 谢临这样的人物,汤升自然是放心的,何况只是送到山脚下而已,于是汤升便做了主:“有谢校尉护送,自然更加妥当。” 两刻钟后,宫车载着糜芜,沿着宽阔的山道向下走去。谢临策马跟着车边,趁着马匹靠近的瞬间,不露声色地从鞍袋里取出一个包袱塞进了车中。 糜芜打开一看,不仅有前天她在谢临房中换下来的衣服,更有她藏在行宫外面石头下的东西,原来谢临竟连这个也找到了。 皇帝把追查贼人的事交给了他……糜芜不觉一笑,说不定他真能顺着线索找到张离,到那时候,崔恕可有的麻烦了。 “我的衣服,你处理了吧,”谢临眼睛瞧着前面,嘴唇几不可见地微微动着,声音极低,“宫中情势复杂,你千万小心。” 糜芜下意识地摸了下放在身边的青绢包袱,里面装的正是谢临给她穿的那件竹青色长袍,皇帝看见过,许多人都看见过,若是刻意掩饰,说不定反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如顺其自然。 她轻声说道:“我记下了。” “每月初一、十五是我休沐之日,其他时间我都在宫中,若是有事,就去西华门找我。”谢临看着前方不远处进山的大门,轻轻踢了下马腹,快步向前走去,“我该走了。” 擦身而过的瞬间,他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保重。” 糜芜看着他,就见他策马奔去最前面,向领头的内监说了几句话,跟着拨马向另一个方向跑去,再也没有回头,糜芜放下车帘,无声地说道:“保重。” 酉时跟前,顾梦初正坐在榻边与苏明苑说话,王嬷嬷满脸惊讶地走过来,飞快地说道:“太太,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顾梦初吃了一惊,“什么人?” “御前伺候的内监,奉旨送小姐回家,”王嬷嬷小心看着她的神色,低声道,“再有两刻钟车马就能到。” “什么?”顾梦初全然不知是怎么回事,心里想着应该是糜芜,到底还是抱了一丝希望,只问道,“哪个小姐?” “是不是糜芜那个妖精?”苏明苑一骨碌从榻上坐起来,“皇帝怎么会送她回来?她不是跟表哥回乡下去了吗?” 王嬷嬷看着顾梦初,讪讪地说道:“是糜芜小姐。” “什么!”顾梦初脸色煞白,“怎么会是她?她什么时候跟宫里搭上了关系?” 江绍临走时,向家里说要带糜芜回芦里村一趟,顾梦初怎么也想不到,几日之后,竟然是宫里的人送她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片刻之后,消息已经传遍内宅,江家老小尽数聚在门外,惊疑不定地等着消息,少顷,一辆朱轮宫车在内监和宫女的簇拥下来到门前,跟车的宫女上前打起车帘,一左一右扶出了一个宫妆的美人。 美人踩着脚凳慢慢下了车,抬眼向众人一望,映日芙蕖般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正是糜芜。 人群中,苏明苑咬牙低头,长指甲险些掐破了手心,为什么,偏偏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