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发性子撒欢的时候,一时却慢不下来,糜芜在马背上,颠簸得像风摆杨柳一般,心理越来越慌。 “用力往怀里拽缰绳,让它慢下来,”崔道昀抬高了声音,“先控住速度,再尽力跟上它的节奏,不要跟它对抗,不管它怎么颠簸你都要坐稳了,别让自己离开马鞍。” 皇帝平静淡然的声音有一种让人安静的力量,糜芜稳住了心神,手上使力向怀里扯住缰绳,身子则努力压住马鞍,摇摆的感觉不那么强烈了,小红马在她的控制下渐渐慢下来,从快跑变成小跑,最后变成了慢步,糜芜松了一口气。 “很好。”崔道昀这才促马往跟前来,迎面抓住了她的缰绳,“再练几次,你就能走快步了。” “陛下,”糜芜抬起脸向他一笑,神采飞扬,“我好像有点明白应该怎么办了,我再练练,说不定今晚就能快跑。” 相似的脸上,是完全不同的神情,就连呼出来的气息,也是另一种节奏。这一瞬间,崔道昀从没有比此时更清楚过,她不是柳挽月,她大胆野性,充满活力,她与他之间没有秘密也没有过往,她在他面前,只是她自己。 崔道昀在复杂的情绪中松开了她的缰绳,拨马退到路边,给她让出道路,嘱咐道:“你先试试,须得小心些。” 糜芜穿着绣鞋的脚向马肚子上一踢,也许是力气太小,小红马完全没有反应,仍旧若无其事地慢慢走着,糜芜便回身向崔道昀一笑,问道:“是不是要使劲踢才行?” “绣鞋不行,使不上力,也踩不稳马镫,明日朕命人给你制一双骑马用的长靴。”崔道昀耐心指导着她,“你用马鞭在它项下抽一下,不要用太大力气,让它先慢慢跑起来,等你适应了,再开始快步。” 糜芜不等他说完,早已经加了一鞭,小红马吃疼,四蹄一跃,轻快地向前跑去,糜芜的身子又是一颠,下意识地松开缰绳抓住马鞍想要坐稳点,耳边听见崔道昀急急说道:“缰绳不能松!” 耳边风声呼呼,崔道昀在瞬息间已经越过她,一把抓住了她的缰绳,控住了小红马,他看她一眼,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只道:“怎么这样性急。” 糜芜从他手里接过缰绳,带了几分羞赧向他一笑,道:“下次就记住了。” “无论什么时候,缰绳都绝不能丢,这是你控制马匹最有用的工具。”崔道昀示意她两手握紧了缰绳,又道,“你想去哪边,就往哪边拉缰绳,若实在害怕颠簸,可以暂时抓住马鞍,但绝不能松开缰绳。” “好,我知道了。”糜芜轻轻加上一鞭,小红马再次蹿出去,这回不管多么颠簸,她始终抓紧缰绳把控着马匹的方向,牢牢坐在鞍上,渐渐地咂摸出了门道,越来越胆大。 崔道昀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沉声道:“很好,就是这样。” 糜芜咯咯一笑,扬声说道:“陛下能不能到我前面去?我想看看陛下是怎么骑的,可是我又不敢回头。” “何必看朕,此事须得你自己摸索,”崔道昀仍旧在她身后跟着,观察着她的动作,又道,“你须得再强硬些,要让马匹知道是你控制它,马都是有灵性的,一旦被它察觉到你心中有怯意,它就不肯服从你的管教。” 长到这么大,大事小情一向都是她自己拿主意,此时听着崔道昀平缓安稳的说话,糜芜一颗心竟意外地平静下来,原来与成熟强大的男人相处,是这样的感觉。 她点点头,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见,只是低声说道:“好,我知道了。” 糜芜坐直了腰身,用力在马肚子上抽了一鞭,跟着蹬住马镫,抓紧缰绳,小红马猛地加快了速度,灯影子里,只看见四只黑色的马蹄如飞一般交替着奔跑着,糜芜克制着本能的惧意,只管凝聚精神,牢牢控制住胯下马,在窄窄的林间小道上奔跑着。 渐渐地,所有的念头都想消失了,只剩下一股子说不出的痛快,额上出了一层薄汗,腰也有点酸软,然而这酣畅淋漓的感觉实在让人着迷,糜芜只管加鞭,向着黑沉沉的前路冲去。 崔道昀控马驻足,微眯了修长的眼眸,看着糜芜的背影。浅碧色的宫装在灯影子里拖出一条长长的轨迹,颜色是清冷,却又让人觉得心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