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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误的河 第47节


    他怒不可遏地冲了上去,抬手就想掐住李景恪的脖子往下按,对如何打人经验丰富。

    李景恪偏头看了眼池灿可能会回来的方向,握住池振茂的手臂没有动手,紧接着被激怒的池振茂往后推,一路失守退到墙头拐角的视线盲区,然后才骤然用力甩开钳制,一拳挥了过去。

    “到底谁在找死?”

    池振茂往旁边一栽,李景恪只是手背擦过墙壁,倒没什么痛觉。

    他揪着池振茂的衣领拽了回来,和那双不敢置信的浑浊充血的双眼对视,膝盖一顶叫人痛呼出来,令对方几乎再没有还手之力。

    池振茂活了四十多年,大概没想到李景恪真的会还手,“你果然……是个无法无天下三滥的畜生!”

    李景恪颔首仿佛表示认同。

    因为李景恪和他不一样,他只会打必须要挨他打的那个人,而李景恪的丰富经验来自谋生经验,不想挨打就要泯灭人性,打谁都是一样的打。

    “那都是因为我踏进过你池家的门啊,”李景恪压着指节发出骨骼震动的响声,胸口因为用力一起一伏,微笑着低声说,“现在我不还是你的儿子,池灿的哥哥吗?”

    “你猜池灿如果和我当初一样,能挨过几拳?”他说道,“但你马上要回北京了,应该也不在乎。”

    池振茂喘着粗气,痛苦不堪,也恐慌被人发现,怒道:“你——”

    “如果让池灿看见他的爸爸被打成这样,池灿会不会在乎呢?”李景恪好奇地出声。

    不过与此同时,以最快速度买完了李景恪交待的那堆东西的池灿从长廊那头回来,脚步声本是不会被听见的,但池灿两手沉沉,高喊的声音穿透几面墙体嘹亮地传了过来:“哥——我回来了!”

    世界为此安静了一秒,似乎惊天动地。

    池振茂趁此猛地推开李景恪,挥手便甩了一巴掌过去。没碰到脸,他把李景恪打得堪堪偏头。

    这才是习惯里的流程,接下来池振茂会把他拖倒在地,一脚,一脚踢在肚子、肋骨和四肢,随手抄起的棍子或皮带都是工具,隔壁房间池灿的啼哭也不会令黑影停下来。而李景恪第一次真正打人,是为没说过话的许如桔把拳头挥向了他的堂哥。池振茂在老宅堂屋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同样一脚一脚踹来,问他错了没有。他依然沉默。

    血会从伤口流出来,更多的却是看不见的,只感觉胸腔和鼻喉里满是铁锈的腥味。

    池振茂嘴里骂着脏话,说要踢死这个畜生。年少的李景恪蜷缩在地上,仿佛又听见他那讨厌弟弟的哭声,越哭越大,像是为他而哭的,从落地到人间第一天起的眼泪就是在为他而哭。他意识恍惚,邪恶好笑地想着,还清楚第二天早晨七点三十分是上学时间,而死在池家是下一秒,死去风城街头可能还有一个小时,也可能他还有明天。

    天已经黑了。

    李景恪站在原地沉默地顶了顶腮,看嘴角带血的池振茂连滚带爬跑了出去。而他和池灿在走廊尽头的这间屋子突然有了动静,那扇紧闭的房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池灿没在房间里看见李景恪,也没有看见自己的行李箱,打出去的电话无人接听。

    他无头苍蝇般在昏暗的屋子里转了两圈,一下推门而出。

    门外路口停着的小桥车滴嘟一声响,两道车灯闪过来,池灿惊讶地发现了自己的行李箱,一转头,李景恪正站在不远处无声无息看着他,又将目光投向马路中央。

    池灿蹙着眉头望过去,看见那个男人跌跌撞撞打开车门上车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池灿看见了他的脸,听见车轮碾压地面时逃似的绝望的声音。

    马路上的灰尘跟着被卷起来,李景恪往屋子里走,经过池灿的时候,池灿呆呆让开了。

    他拎着箱子跟了上去,进屋后很轻地关上门,屋里没有开灯,池灿当成没有看清那张脸,也不记得那张脸是谁,于是说:“哥,那是谁?”

    李景恪转过身来,突然一把揪住池灿的衣领按到了门后,池灿撞在门上,顿时吓得睁大眼睛,身体止不住发颤。

    “既然不认识,你管他是谁。”李景恪直勾勾盯着池灿,一只手往下轻易扯掉了池灿的裤子,看着池灿露出羞耻无助的模样,像一个旁观者。

    池灿被李景恪全然掌控禁锢着,无法再承受这样的眼神,压抑已久的情绪霎时洪水决堤,情不自禁变成眼泪流了下来。

    李景恪用指腹轻抚过去,触感湿湿凉凉,此刻池灿确实是在为他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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