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上,慢慢上移至他的面孔。他的嘴唇血色全无,细密的水珠浮在额角,浓密的睫毛都是湿润的,煞白着一张脸。像是刚受了什么酷刑似的,汗液一直顺着他的脖颈向下淌,汇进窄小的领口。 “你怎么在这?”她稍稍柔和了声音问道。 晏沥也察觉了自己的手一直在颤,便收回了,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走在她身侧,随着人群像湖心深处走,“在散步。” 柏菡自然是不信他的鬼话的。 他不会游泳,从不会主动到这么深的水边玩。有时到了海滩边,他也只是在岸上躺着,或者在水边走一走,水一旦过了膝盖他就会停下。 一直住在三月湖边,她却从没见他来三月湖玩过。 她以前问过他为什么不学游泳,她可以教,他给的理由是不需要。 但柏菡心里一直隐隐觉得他是怕水的,虽然他不太表露,但眼神骗不了人。 柏菡不吭声,没有揭穿他的谎言,只是一语不发地顺着人的方向走。 三月湖的这条路设计得很不好,一旦踏上了,就回不了头,尤其是在人流量大的时候。 极窄的路,人都挤在一起朝着一个方向动,往反方向根本走不动,只有走到湖心岛,再从另一边的路走出去。这几乎是不成文的规定了,虽然偶尔还是会有几个破坏规矩的人出现。 一路上,不仅她没有开口,晏沥也同样保持着沉默。 她用余光发现他森白的脸色并没有好转,他一直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路,神色木讷,一次也没有抬起头看两旁的风景。 终于走到了湖心岛,人群四散,终于不再人挤人了。 而晏沥还立在原地看着沥青色的地面。 “晏沥,到了。”柏菡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他在颤抖。 下一秒,他像忽然被按到了启动键,眼眸一抬,紧紧反扣住了她的手。 他手心的滚烫传递到了柏菡的肌肤上,手掌心紧密地相贴着,她甚至能凭着感觉描绘出他炙热的掌纹,他的婚姻线,他的生命线—— “你流了好多汗。”柏菡抿紧了唇,平淡道。 晏沥垂睫,低声道:“有点热。” 柏菡一顿,察觉到他的拇指尖与自己的摩挲在一起,“是有点。” 十指连心,温度从指尖一直传到心房,又泵向全身的血液中一般。 “我去买两瓶水。”她找了个理由,用力撇开了十指相扣的手,小跑到小卖部边。 “老板,两瓶冰水。” “三十块。”老板从冰柜里取出两瓶放在台面上,头也不抬地指了指边上的支付码。 “三十?”柏菡愕然。 老板抬起眼,上上下下一看,笑道,“小姐,景区统一价。” 柏菡哑然,掏了钱走回晏沥身侧,把一瓶递给了他,自己则把冰水握在手心,半晌又贴到了脸颊上。 晏沥仍旧不说话,圆鼓鼓的塑料水瓶被他捏在手心里都要变形了,汗珠还在不停地冒出来。 他很不对劲。 柏菡皱起眉,环顾四周,想找个长椅让他坐一会儿。 可人流量大的周末哪还会有空着的长椅,早就挤满了人,甚至有人攀上了假山坐在那里。 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眼尖地发现一个长椅上的人正在收拾零食垃圾要离开,提起腿就向那儿小跑。 她跑得急,和匆匆跑过的另一批游客撞在一起,对方条件反射地一推,把她向湖的方向推去。 三月湖很多地方是没有做栏杆的,所以很多游客喜欢伸手去碰水面,但也十分不安全,每年落水的人数都很高,也有不少市民提过异议,但为了美观,一直拖着。 这一推,眼见柏菡就要刹车不及落水了,她连忙闭上眼睛准备迎接扑面而来的冰冷湖水。 可忽然一道力撑起了她,迟迟感受不到湖水涌来,反而是被推倒在了石子路上,小腿磕碰在了一块尖石上,擦出一道血痕来。 然而,她的身后却传来一声沉闷的落水声,紧接着是游客的惊呼。 “有人落水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回过头,看到晏沥正在往下沉,他小幅扑腾挣扎了两下,忽然停下了动作,紧闭着眼仿佛失去了意识,被蓝绿色的湖水吞没。 见状,柏菡一刻也没有犹豫,纵身一跃跳进湖水中,深秋的水刺骨冰凉,而晏沥正在不断地往下沉,仿佛要被这湖底的怪物吞入血盆大口之中。 她虽然擅游泳,但却对在水里睁眼这件事很抵触,平时都坚持带泳镜,更别说是湖水中了,但这次不同。 她睁大了眼,在丝毫不清澈的水中抓住了向下沉的晏沥。 湖面下,一切声音都很隐约,除了耳边的水流声,如此静谧。 风不见了,时间也停下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