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成一片汪洋。 那片汪洋淹没了段公公和她,以及她心里的所有人、所有回忆。 那时她是怎么想的?双杏想,她想的是,她要在废宫守着段公公。 那时候他还没醒,她这么想也是无可厚非,但现在他醒了,她还能、还能这么做……吗? 等不及自己心中想法再变,双杏翻开最新的一页,在自己的名字后面签上一个答案。 写得终究还是快了些,因着心中情绪涌动,她的字不复工整,龙飞凤舞一般。 安兰站在小桌旁静静地看着她翻那册子,面上也不显出什么着急来。待到双杏既慎重又急得如同怕自己下一秒就改变决定般签下些什么,才默默接过那名册。 她看着双杏名字后面跟着的答案,和她心中想的无二。 双杏还是选了亲身去面对这可能存在的跌拓起|伏。她鼓着勇气,第一次选了一个不同的答案,这个答案,既是对她勇气的见证,也是…… ——但是今年是不一样的,但是那个人是不同的。 ***** 用过晚膳,双杏和安兰两个人各做各的事,很快就把就寝前的那段时间给消磨过去。 吹熄了烛,两个人裹上寝衣便要各自沉入各自的梦乡,一如往昔地井水不犯河水般。 夜渐深。 双杏脑子里却还是浑浑噩噩,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明明那簌簌索索的寝衣和被子的摩擦声音并不大,却乍然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炸开,吓得她激灵一下。 “你怎么天天不好好睡觉?” 是安兰。 她们两个人的床几乎并在一起,想要凑近对方简直易如反掌,但之前两个人关系虽然说不上是不睦,却也好不到哪里去,自然不会有人在晚上靠近对方。 见双杏不回答,安兰又向她身侧蹭过来一点,几乎像是依赖一样,把头轻轻倚在她肩膀。 她伏在她耳边说:“我不问你为什么不睡了。” “其实我知道,你一开始也讨厌我的。但你和别人不一样,就算你讨厌我,你也对我好。” “有时候我还是羡慕你的。你知不知道,你不仅和除了我以外的别人不一样,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 “你肯定觉得我也有着颗攀权附贵的心……” 双杏没有作声,和静静流淌着的夜色一起听她说。 在她的描绘中,她心中畅想的每一道山川河流,刻在书香纸墨中的天上人间,都被现实再压垮,一点余地也没给她留下。想要摆脱桎梏,想要踩着天梯往上爬。她也不知道自己渴求的是什么,是权力、是做人上人吗,其实说到底也不是,她想要的,不过是自我罢了。 像一朵花自然而然地开放,一朵花自然而然地枯萎,她有权力去选择从容地生,不受拘束地死。 可是谁真的能有这样的权利呢。无论是不是身处这深宫,一个人,再去弱化成一个女子,终究是命若飘萍的。 “但是那天你一晚上都没回来,我真的很担心你。当时我想,这么多人里,就只有你对我是好的。我却还……” “真的吗?” “要是以后一直都能这么和你说话就好了。”安兰没有回复双杏开口的疑问,只是弱弱地抛出这个句子,比之前的声音都小。 明明双杏也没回她两句,她却一味地觉得她好。 说完这些话,像是心头也能放下一大块石头。安兰在她耳边窃窃地笑,那笑沉没在黑暗中,却扫清了刚才话题的沉闷和悲伤。 听着她笑,她也笑了,两个年轻女孩清脆的笑声破碎在厢房中,是好听的,但衬着夜色总归有点吓人。听着听着便觉得那声音太大了,双杏又拉过被子掩住嘴,安兰也如法炮制,最后那声音只剩下闷闷的一点。 她们两个人相视着,两张同样娇俏的脸间分明还隔着一个枕头的距离,却第一次觉得关系那么贴近。那些超脱过语言的东西,在她们心中渐渐生根发芽。——在每一个岁月的转机中,她发现她都没有和旁人交流。更是用一种更奇妙高贵的心灵的力量去争辩。 可那笑却没停下。 纵然每个人的心都像浸满了水般沉甸甸的,有无数不足为外人道的故事,但她们明明都是初春一般的女孩子,不该在这深宫里被泯然众人,被迫凋谢枯萎。 她们却没想那么多,只不过是一个笑累了,就又陷入黑甜乡,另一个却翻过身,久久晃不过神来。 ***** 次日的前半日,是依旧要在中宫值班的。 但超过双杏预期的是,娘娘根本没有翻阅她和安兰共同呈上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