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杀机,令他悚然。 悬在铁索上的人刚经受过了又一番酷刑,还昏迷未醒。 钱玄伏在冰凉的地上,死灰般的面色与那半死不活的刺客相差无几。 他徐徐抬首,“臣自知罪在不赦,但求皇上相信臣临死一言,臣确是受韩雍之命,才物色了琴师进献皇后,此举是他私心想邀宠于皇后……臣实不知道,这奸徒,竟是南朝遣来的刺客!他处心积虑混入微臣家仆之中,时日尚短,必是与人策应在先,才能知晓臣要物色琴师进献皇后,伺机自荐,谋得行刺的机会。” 皇帝沉默,投在地上的斜长身影仿佛一道寒刃。 钱玄的额角已叩破,一缕鲜血淌到眼角,染得眼中赤红,“臣位卑,岂敢有加害皇后之心。皇上圣明,谋刺之罪,臣着实冤枉!” “你素有才名,博闻强记,巧善机辩,当年跟随朕出使南秦,果然将南秦故人旧貌,记得很清楚。”皇帝不动声色地垂目看他。 钱玄闭了闭眼,脸上灰败松弛下来,像早已在等待这一刻。 皇帝看着他,修眉斜扬,唇角噙一丝奇异的笑,“难得,你能找来这样一张脸。” 钱玄僵了,伏首一言不发,仿佛成了石雕冰凿。 “臣当以死谢罪。” 钱玄抬头,触到皇帝那双杀机炽盛的眼睛……蓦地挺直脊梁,将额头向坚硬地面重重撞去。皇帝似早料到他有速死了断的心,翻手一掌凌厉削出,将钱玄掴得歪跌一旁,口角绽裂出血。 黑暗囚室中,嘶哑微弱的笑声,盖过了钱玄粗重欲窒的气喘。 是那个悬在铁索上的死囚,琴师任青。 一个弱不胜衣的少年。 锁在铁索上的死囚,望着这一君一臣,发出讥诮的笑。 “北朝人竟这般怕死!死有何惧,黄泉之下,在下先行一步,等着大人。” “臣自知罪该万死,求皇上听信罪臣临死之言。”钱玄惨笑,仰头长叹一声,“臣全然不知任青名为琴师,实为刺客……臣将任青献给皇后,确有私心……若他能以色媚上,致皇后失德,才能让皇上看清华氏的无贞无德,不致为女色所迷!罪臣不求偷生,但求皇上废黜华氏,以前人为鉴,莫因妇人误国!” 皇帝扬了一扬刀锋般的眉,似笑非笑,眼含一丝玩味地审视着钱玄。 任青哑声发出啧啧的笑,“北齐君臣,如此忌惮一介妇人,有趣有趣。” 钱玄咬了牙,闭目不应这讥笑,一心待死。 皇帝转过目光,淡淡扫过任青。 烛光投下暗影在皇帝尚尧的脸上。 目光也掩在这一片无尽深海般的暗影下,深不可见。 踏入暗室之前,尚尧没有想到,会看见这样一张脸。 血污狼狈,也掩藏不住这张似曾相识的脸。 刺客的剑,刺入她的胸口时,她也看清了这容貌吧。 尚尧深垂广袖下的手,不觉握紧。 似有霜刃握在掌中,这无形的刃上,浓烈的杀意已凝聚千钧。 几昼几夜,如此漫长的梦魇,仿佛幼年时辛夷宫中缦回无尽的曲廊。 最初,昀凰是从伤口痛楚里醒来,隐隐约约听见周遭的声响,睁不开眼,动弹不得,如身在梦魇中,混沌的梦魇,像将死未死之人,陷入的失魂沼泽。 梦魇里忽而魂归一碧无尽的栖梧宫,忽而辗转犹在和亲的风雪路上,关山重重,故国梦远,烽烟纵横,万马嘶鸣……忽远忽近总有一个身影,在梧桐影的尽头,在刀光剑影深处,够不到,看不清,只牵动心口撕裂如灼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