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生命。 生命的尺度好像在他逝去后,变得漫长而无意义。 唯有在他生辰那日,好像突然变得不大一样。 这一日,又是他生辰。 扶璃去了故地。 一千年,足够凡间换过好几个朝代,黎国早已覆灭,现如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笙的小国。 太阿广场还是叫太阿广场。 广场上人来人往,渴望求仙问道的凡人在附近上香,扶璃在那站着,仿佛看到白云如练下那带着腾蛇面具的少年。 他多年轻啊,比起捱过千年时光的她来说,他殒命在了小草儿最鲜嫩的苗牙期。 扶璃有些鼻酸。 趁夜,她去皇宫看了一眼。 物是人非,唯有月依旧。 她坐在屋檐上喝酒。 扶璃的储物囊中有许多东西。 那人大概是绸缪许久,搜罗了许多东西与她,衣裳、首饰、元石、清露等什么都有,可唯独没有酒。 扶璃几乎能想象他在淘换这些东西时的神态,必定是:“女子多饮酒无益。” 大约是出于一点对他安排的叛逆,扶璃就爱喝酒。 她每到一处,必定要买上那处最出名的酒,醉上一日。 她喝过苦宗酿的青碧螺,喝过红袖招的满庭芳,喝过快活山的山涧云,可喝来喝去,发现自己最爱的还是凡间的梨花白。 带一点辛辣,那辛辣会从鼻间一直冲到眼里。 梨花白要配冻玉杯。 那杯子也是他留给她的,他未给她备酒,却给她留了许多茶盏酒盅。 他知道她爱漂亮的东西,连花盆也备了许多。 可却不知,时至今日,她已经不再爱扎根于那小小的花盆。周游多年,她走过千山,踏过万水,有钱时住店,无钱时便于野外,沐风沚雨地过上一夜。 无人呵养时,从前觉得难捱之事倒也不觉得苦。 只是觉得孤独。 倒上酒,扶璃犹觉不足,翩翩然下了屋檐,去了宫殿的膳房。 膳房只有一个守炉的老翁。 扶璃点他入睡。 下一碗面,回到屋檐,放到对面:“今日贺辰,请你一碗面。” “这些年我煮面的手艺越来越好,可惜你吃不到。” 她笑。 那热腾腾的气也好像飘到眼睛里。 扶璃开始饮酒,饮到一半,似觉不够,从储物囊中取出一张纸。 纸做的人,纸面已经发黄,朱砂画过的地方已经淡得几看不见。 扶璃手轻轻拂过那纸人,像是在抚摸心爱之人一般,眼神温柔。 “你早知这一日是不是。” 她轻轻道,“留这纸人予我。” 旋即,纸人一落,绿蓬蓬的妖力落其上,纸人落到她对面的屋檐,变作了一个翩翩如玉的公子。 公子斜倚于屋檐,长发如瀑被风撩起。 月光落到那如玉脸颊,连着那黑色的瞳孔也带了点透亮,他看向她,像还在世一般温柔。 扶璃望了他一会,将身体伏过去。 她伏到了他膝上。 “你去哪儿了。”她茫然地道,“我找了你好久。” “他”像个呆呆的木偶,一动不动。 扶璃却将手环住他腰,一只手越收越紧。 “沈朝云。” “我好想你。” 她将脸埋进他怀里。 他怀抱却冷冰冰的,既没有温度,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回抱她。 扶璃眼泪掉了一滴下来。 纸人猝然消失,像梦幻泡影。 扶璃维持着那姿势,看着飘到身边的纸人。 月光茫茫,上面的朱砂彻底消失了。 一点点火起,她看着那纸人被一点点烧尽,最后成了一捧灰。 灰被风一吹,消散在空中。 连这也消失了啊。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