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的学生哪里肯, 他们纷纷提出抗议,先生只有一句话压下来:“我白鹿书院教不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学生”。 言下之意, 适应不了就回家。 可谁肯回家呢? 只有委委屈屈地呆下来,时间一长,自然也就适应了。 江蓠没什么好抱怨的。 世道汤汤, 起落如潮, 如今她能有一隅安静地呆着, 如阿爹所期望的那般进了白鹿书院, 一切已经极好。 至于稼穑课上的种田侍秧、下地除草, 也不过是身体累一些罢了。 江蓠并不怕累。 如果说一定有什么需要需要克服的,就是除草时经常会碰到的大虫子了。 江蓠时常怀疑,这世上怎会有这种丑东西? 圆圆胖胖的一条, 绿的皮,软的芯,若不小心碰到,就像要戳出一团包浆来。 江蓠每每都感觉身体起了一层腻——每当有稼穑课, 当晚她一定是吃不下的。 褚莲音为此还说, 原来她“弱不胜衣”是这般来的, 还学她不吃晚食, 只是熬了一顿后,再也不说了,看她时,眼神还带了两分敬佩—— 是的,江蓠知道,自己素来和旁人很不一样,和她那每日无肉不欢、非肉不食的阿爹更不像一个品种。 她茹素。 吃肉容易泛恶心,相比较肉,她更爱素食。 原来在宰辅府还随缘,到了白鹿书院的食舍,却无论如何都不肯点一块肉了。 这也算是书院的好处之一了。 至于那浩如烟海的藏书楼,知识渊博的先生等等,更是不一而足。 在书院内,江蓠还交到了其他朋友,都是甲字楼的,两个女学生,一个活泼点的,叫春莺;一个安静点的,就柳瑶。 褚莲音不在时,她便和春莺域柳瑶一同进出,吃在一块,玩在一块,读在一块,日子过得还算不赖。 当然,也不会完全平顺,总会有一些烦心事—— 尤其是在她身份传开以后。 零落成泥碾作尘。 一个犯了事的官宦之女,纵然被宰辅府接到府中,可也不比身家清白的平民女子强。 而这样一段身世,加上她进了甲字楼,便更成了话本子式的一段谈资了。 于是,也便引来了许多不必要的狂蜂浪蝶,让江蓠烦不胜烦。 又一次稼穑课。 稼穑课是在汴京郊外属于白鹿书院的百亩良田开课,旁边还设了更衣室,江蓠课完,便去了更衣室,脱了沾了土的粗布衣裳,换上来时的那套裙裳。 融融怡怡的鹅黄,内衬素白绿萼兜,再整了整微乱的头发,江蓠看了看没失礼之处,便走了出去。 更衣室外候着许多人。 江蓠看了眼,发现褚莲音几个熟识的都不在,便干脆避开人群,去了另一边的田埂。 田埂上,恰站着一人。 鹤袍,玉冠,长身玉立,于一片漫出差青青绿苗的田地间,如一副优美的画——如忽视他鹤袍袍摆沾着的泥土的话。 江蓠朝对方福了福身,那人朝她略一颔首,便又背过身去。 这是她和沈朝玉的常态。 在白鹿书院里的一月里,她和沈朝玉唯一的交集就是学院的课堂上,她坐他左边、他坐她右边,唯一说过的一句不过是她情急出门时说的一句“劳驾”。 其余时间,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江蓠却觉得,这样刚刚好。 她往另一边而去,穿过这道田埂,便是停马车之处,江蓠打算在那去等褚莲音,还未走两步,一位穿着儒衫的书生走到她面前,双手合握,朝她作了个大大的揖:“江小姐见过则个。” 江蓠:“公子是…” “我乃吴山丘凌敬,”来人直起身,“想请江小姐在休沐那日去香山一游,不知江小姐可愿?” 江蓠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又来。 她只想在白鹿书院安安静静呆上三年,可为何麻烦总是不断。 她道:“丘公子,抱歉,我休沐那日有约,请恕无法赴约。”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