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略一思索,“朕准你回家省亲两日,把那郎中延请到国公府,治完了再回宫。” 我支吾道:“先前我是……乔装改扮隐藏身份去的。把人请到国公府,那……不仅此人察悉我的身份,家里人也会知道我突然得了和姑姑一样的怪病。他们原以为姑姑的病症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而我幼时并无遗传,难免引人疑心,国公府又人多口杂……” 陛下想了想说:“那你依旧乔装去南市就医,速去速回。” 我主动请求道:“臣女身边的宫人都年纪尚小,未出过宫,请陛下派个得力的人……派梁公公陪我前去吧。” “朕自然会派人护送你来回周全。”陛下道,“梁禄掌管宫门钥匙,责任重大,不能轻易出宫,还是让李明海陪你去吧。他出去得多,外头熟络。” 李明海带了两个徒弟,其中一个竟是那害怕长御回魂、拔掉燕宁宫荷花的李四宝,看见我依然心中鬼祟忐忑;另一个叫章三全,模样机灵,没有见过。 我们四人换上便装,扮作寻常路人模样,午间从宫城运送食水的侧门随车队一起出来,坐一辆小车去往南市。 到了南市,出乎我意料,邓子射的余巧堂竟门庭若市,排满了前来求医的民众,其中不乏衣锦着秀的富贵人。 “哎哟!”李明海拉着我背过身去,“这儿居然还能碰到熟人!” 我戴着幂离不怕被认出来,转头看向人群问:“谁?” 李明海朝队伍中间指指:“赭衣扶着一名妇人的那位,是太仆寺丞,我们经常碰面。快走快走,别叫他认出我来。” 他把我拉到旁边岔路上,打发李四宝去打听。李四宝回来说这位余巧堂的邓大夫刚开业不久,意外救了难产的林太师爱妾一命,母子俱平安无事。林太师老来得子,亲手书写匾额相赠,邓大夫一举成名,现在炙手可热,尤以妇人求诊居多。但邓大夫对病人一视同仁,达官贵人来就医都照样要排队。 林太师是三皇子支持者中最有名望的一位,亲舅舅被贬后,三皇子也要倚仗仰赖他。太师亦是书法名家,一字难求,他送的匾额自然分量非凡。 李明海赔笑道:“恐怕要小姐自己在医馆等候了,老奴去那边的铺子吃两枚油锤,等着小姐。” 我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店面门口挑着的“锦贤记”帘旗有些眼熟。“这家油锤铺子很有名吗?” 李明海打哈哈:“尚可,尚可。” “上元节上,好像信王也光顾过呢。” 李明海略一停顿,呵呵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小姐的眼睛。” 我只是觉得可疑随便试探试探,他居然承认了。“油锤店能做什么呢,客人也少,都是些三教九流贩夫走卒罢了。” 他压低声音说:“卖油锤只是个幌子,三教九流贩夫走卒,才不惹人注意。南市北市,还有好几家呢,不光卖油锤的。” 难怪信王爱吃的东西那么多。出宫开府之后,信王也不常外出,唯一的爱好便是这口腹之欲,经常把南北市知名食肆的厨子请到王府去为他做菜。 “还是殿下心思活络门路广,我怎么早点就没想到。”我回头看了一眼余巧堂门前的人群慨叹道,“其实这邓大夫成名前我就认识他了,单觉得他医术高明独辟蹊径,将来必有所成,就没料想他会成为洛阳权贵的座上宾,否则岂不是一条大好的路子?唉,现在人家已经名动京城,太仆寺丞也只能屈尊在门口排队,再想拉拢他恐怕就难了。” 李明海道:“小姐与他是旧识,兴许可以试一试呢?” 我偏头看着他:“等回了宫里……” “这还需要小姐吩咐?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老奴心里有数。” 我又望了一眼余巧堂:“这么长的队,且得等上两个时辰。你自去忙吧,时间应该够了吧?” “够了够了,多谢小姐。”李明海堆笑道,“那老奴去了,我让徒弟陪着小姐?” 我说:“我一个女子带两名男仆,反而惹人注目。你那边若需要人手就你带去吧,事毕后依然在此处会合。” 李明海说定申末时分回来,千恩万谢地带着徒弟去了油锤铺子,不一会儿就见店主把招牌帘旗收起来,关门打烊了。 我自行回到余巧堂前,穿过人群往店里看,还被门口的人呵斥:“后面排着去,不许插队!” 店里除了邓子射坐诊,还有另外两名大夫和四五名学徒。病人来看病,先由那两名大夫询问诊断,不能确认的疑难杂症再交给邓子射,所以他还不算太忙。 我站在门口把幂离掀起。邓子射发现了我,却仍旧坐着没动,一脸讨打的笑容,心中得意道:「老子现在是洛阳名医,身价不同往常了,就算是皇帝老儿来了也得排队!」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