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奴从来无资格洗澡净身,干的是最苦最脏最下等的活,大多脏兮兮的,她此举也不会引起掌事的注意。 从桶里捞起帕子,长孙梨儿跟着那两个年长的女人,开始擦拭起恭房里的恭桶,随着她们走动,脚踝上的镣铐发出低沉的响声。 长孙梨儿走路是跛着脚的,因为她的一边小腿曾中了一颗铁珠,那颗铁珠到现在也没有取出来,可能都长在了她小腿的肉上。 “不行了,不行了,哀家要憋不住了。” 刚将一个恭桶擦完,长孙梨儿听到一道年迈的声音,少倾,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婆婆跑进恭房。 看见长孙梨儿手里的恭桶刷得最干净,看了她一眼,便将那她手里的恭桶夺了,颤着老腿跑进一个小隔间里。 见那老婆婆衣着华贵,长孙梨儿和另外两个中年女人皆停下手里的活,退到恭房外面埋下头。 很快有两个奴仆模样的老嬷嬷跑进恭房,手里攥着手纸。 恭房外面守了不少人,连这个府里的几位主子都来了,一个二个脸上写满受宠若惊。 随着涌来的人越来越多,长孙梨儿听见一个清丽的少女音说:“看猴子呢,都走走走,你们会把太皇太后吓着的,被守着解决内急,人家老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这少女不说还好,这一说,恭房里的老婆婆老脸一红,心里骂了少女一句“臭丫头!”。 以为她愿意吗,这半路内急,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门口看起来像是侍奉老婆婆的婢女的几个女子都笑出了声,怕里面的老婆婆听见,赶紧捂住嘴。 长孙梨儿微惊,一则她没想到那老婆婆竟是东周当朝的太皇太后,二则她早听闻东周国民风开放,没想到开放到这种地步。那少女说话如此随意,不怕里面的太皇太后介怀吗。 那少女似乎身份也很尊贵,话一落,有不少人立马散了,这个宅子的几位主子努力斟酌措辞,表达了一下“微臣的恭房随便太皇太后用”的这个意思,也识趣地离开了。 周围很快安静下来,长孙梨儿埋着头,忽然看见那穿着粉色绣花鞋的一双小脚朝她走过来,心口一提。 “臭丫头,哀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冯金箩刚准备抬起长孙梨儿的小脸看看,太皇太后被她的两个贴身嬷嬷扶着从恭房里出来。 她转过身笑开了脸,调皮道:“是啊,整个方府的人都知道了呢。” “你——你你你这个臭丫头!!”太皇太后走过来一巴掌朝冯金箩后脑勺拍去。 冯金箩揉揉后脑勺,噘了一下嘴,赶紧把嘴巴变甜哄太皇太后,哄了好几句才将她哄好,她蹭到太皇太后右手边,接替了其中一个老嬷嬷的差事,乖巧地将太皇太后扶住。 太皇太后不过是同自己的小儿媳妇冯金箩到黔地游历,路过方府时突然腹部翻涌,又来不及找到客栈以及不敢进路边茅厕这种脏乱臭的地方,便直剌剌冲进方府自报了身份,然后借房府的恭房一用。 这会儿解决了内急,太皇太后命人去同方大人说一声,赏了他点银两,便准备离开,只是刚被冯金箩扶着迈下台阶,她突然转过头,看向把头埋得低低的少女。 “丫头,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太皇太后看了一眼长孙梨儿小脚上的镣铐,脸色变得不太好,她向来看不得这些残忍的东西。 方才跑进恭房里的时候,匆忙之际,她记住了长孙梨儿那双如花般的眼睛。 长孙梨儿忐忑着抬起头。 太皇太后直视着她,她没有躲闪,也没有向太皇太后行礼,骨子里,长孙梨儿并不觉得自己是奴隶,只是今时今日,已经没人能宠着她惯着她,她不干活就得被打死,都是被迫的。 太皇太后从长孙梨儿清冷的水眸里看到了她所有的情绪,沉神半晌,说:“你到哀家身边来伺候吧。” - 直到上了太皇太后的马车,感受到马车的轻摇和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长孙梨儿才有一些真实感。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