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敷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高兴起来,可能是信了沧玉这番合情合理又多少有点扯淡的说辞,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我倒忘了这事,我们陪你一道去。” 这叫沧玉不由得有些懵逼,心道:棠敷居然这样就信了么? 棠敷当然不是真那么单纯,一来是他相信沧玉对狐族忠心不二,这番说辞合情合理,于公于私,沧玉确实都该去见见容丹。于公,容丹是狐族答应庇佑的客人,沧玉身为大长老,本该照看;于私,容丹是沧玉的心上人,他能忍到此刻方才确认对方安危,已是不易。 而这番话中,显然是公大于私,并无任何私心作祟。 要是换个其他人,棠敷还不会这么想,可沧玉的确是这样的狐狸,魇魔作乱之时,他并未被儿女私情绊住脚步;魇魔之乱结束,他仍一心一意为狐族着想。 二来,若沧玉要保证容丹的安危,必然要长留人间,等到这位客人愿意同他们一道回青丘。容丹是为她母亲而回到姑胥城中,凡人寿命虽短,但好歹也有数十年的活 头,棠敷看过那老妇人的面相,少说能活到八九十岁,母女情深,怎忍得骨肉分离,那么沧玉自是要在人间待上几十年时光。 至于待到几十年过后要用什么借口,那时再愁就是了。 因此待沧玉这番话说完,棠敷毫不犹豫就相信了他,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 他们两只妖拍板做了决定,玄解与酆凭虚自然没有异议,酆凭虚甚至松了口气,他虽不惧战斗,但无谓的争斗最好能没有就没有,更何况他并不想与棠敷的好友动手,免得伤了和气,还要叫棠敷为难。 四人一道前往容家,容丹的母亲身体不大好,因在梦中见着女儿,多年来种种思念与欢喜满溢而出,叫魇魔尽数吞噬,使得醒来后生了场大病,如今还躺在床上休息。院子里只有容丹一人忙活,她刚刚打扫了院子里的落叶,又煮了药喂了容母喝下,此事正在看蚕茧,准备剥出线来纺织。 容家只有母女二人,四人都是男子,当时魇魔还在时倒一切从简,不必讲什么礼仪规矩,此刻大不相同,怕容丹叫人说闲话,他们走到巷口就停了下来,沧玉只身去敲了敲容家的门,打算对话从简。 容丹应声前来开门,见着沧玉站在外头,神色淡淡,一时间心头不知涌起多少酸甜苦辣,只觉得舌尖发麻,低声道:“沧玉,你怎么在这?你……你是来抓我的么?”她愣了愣,又苦笑着回望了下家中,“先进来坐吧,我为你沏杯茶。” “不必了。”沧玉将传音纸鹤放在她手中,淡淡道,“你到底是青丘的客人,想做什么都由得你自己,只是要注意自己性命。我将此物给你,若到生死攸关之时,尽可传音给我。” 容丹怔怔道:“你不是来抓我的么?” 沧玉摇了摇头,无话与她说,只淡淡道:“你回去照顾你母亲吧,免叫他人背后嚼舌根,败坏你的清誉。” 他来好似只为做这件事,说这句话,片刻都不留恋,转身就走了。 容丹不觉流下泪来,她握紧了手中纸鹤放入怀中,捂住嘴抽泣了片刻,就听见屋内母亲咳嗽了会儿,病恹恹地问她:“小丹儿,外头是谁?” “是……”容丹几乎泣不成声,定了定心神方道,“是个问路的人。” 世人千千万,容丹最不愿受恩惠的就是沧玉,偏生她这次请求玄解带自己离开青丘,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最后仍是沧玉来帮忙解决,未有半句责怪。她心中并不惋惜两人有缘无分,只是想到沧玉至今仍是事事为自己着想,可恨当初自己那般伤他,心中不由得十分难过。 容丹躲在门后默默哭了半晌,又想起玄解来,刚想追出去问问玄解是否安全,却见不到半个人影了,只得安慰自己,既然沧玉来了,这魇魔也除了,想来玄解定然平安无事。 如此一想,心中稍稍好受了些,容丹抹去眼泪,将手心里的纸鹤铺展开塞进袖中的暗袋之内,将门轻轻搭上了。 …… 就在沧玉去敲门时,酆凭虚见棠敷毫无半分忧愁,不似昨夜愁眉苦脸,难免有些好奇。 他对青丘狐族的事不太清楚,只隐约觉得是早饭后的事叫棠敷如此高兴,可左思右想都不明白一个寻常女子如何能改变沧玉的心意,就干脆开口问道:“阿棠,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容丹是青丘的客人,她离开青丘就是因为思乡,眼下她娘又生了病,是绝不肯与他回到青丘去的。按照沧玉的性子,定会对容丹妥协。”棠敷微微笑了笑,淡淡道,“即便她母亲好转,骨肉之情到底难舍,此乃天性,沧玉终是要留在人间一段时日的。” 酆凭虚这才明白棠敷在高兴什么,哪知棠敷笑了笑后,又略有些落寞地开了口:“沧玉身为大长老,一直尽忠职守,我有时盼着他为自己着想多些,此刻心中却很是感激他这般。”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