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酷热时节,这亭子总会坐满了人。 这一日中午,太阳极毒,蝉儿都没有力气鸣叫了,吱吱两声便开始了装死,而路过的行人们都贪这草棚以及周围树木林荫的凉快,都聚在了这儿歇脚,等着该死的日头稍微落西边一点儿,没有那么吓人了,再去行路。 那茶棚亭里聚了四五伙、十余人在喝茶,而除了卖茶水,老头儿还兼着售卖一些粑粑和西瓜。 众人乘着凉,聊着天,倒也不觉得有多么难熬。 有个滇南来的草药商人讲起了滇军重整,似乎又要打仗了,大家围着他问,听完之后,都有些忧心忡忡。 这年头,城头变幻大王旗,上面的人打生打死,这个主义,那个声明,又有什么主张、北伐之类的,小民们自然是听不甚懂的,但却知晓这一打仗啊,纳钱纳粮且不说,说不定还要被强征了去,稀里糊涂就丢了性命。 而就算是留在家中,要是碰到那些败兵,那更可怕,败兵如匪,杀人抢劫,简直就是无恶不作。 这世道,当真没得活了。 大家抱怨一顿,一个跟卖茶老头熟悉的行商冲着老板笑,说徐老倌,你孙女许人家没有啊?看着也差不多了,还不赶紧把她嫁了?要不然等你这把老骨头哪天不行了,她可怎么办哩? 徐老倌不说话,旁人却笑着对那行商说道:“赖老二,瞧你那点儿心思,翠儿也是你惦记的?你家里面都有个母老虎了,未必还能把翠儿娶回去不成?” 那行商听了,快活地笑道:“嘿,要是翠儿答应了我,我回去,就把我家那个不下蛋的母老虎给休了。” 众人怂恿,哈哈大笑起来,而卖茶老头则赶忙拱手,说赖老板您就别说笑了,我家孙女还小,不急,真要是我死了,就让她继承我这茶摊子,回头大家多多照顾生意,别让她受人欺负便是了。 大家都点头,说要得,要的。 这时草棚角落处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好几下之后,却是咳出了血来。 旁人纷纷吓到了,问她旁边那个武有力的络腮胡汉子:“喂,这是个啥病哦,莫非是肺痨哦?要是那个,赶紧走远点儿呀……” 那络腮胡汉子身材魁梧,双目有神,不过待人却十分和气,朝着各位拱手,说抱歉,抱歉,大家别误会,不是肺痨,是早两年遭了瘴气,积下了病根。 众人听了,这才松了口气,而那汉子很是温柔地拍了拍小女孩的背上,柔声说道:“囡囡,我们马上就快到了,听说那个女医生到前边儿的一个苗寨子里,她医术很好,什么病都能看,而且还是药到病除呢,到时候你好了,就再也不会咳嗽了,也不会难过了,好不好?” 旁边有好事的人听到,忍不住低声说道:“你怕不是哄小孩儿呢?积了两年的瘴气,哪有好得这么快的?” 说话这个,却是那个滇南来的草药商人,他常年与药材打交道,自然也懂得一些医理。 络腮胡听到有人质疑,有些不高兴,不过在女儿面前,他也没有发火,而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说的这个,是真的呢,那是个女医生,年纪不大,却是有着一手好医术,妙手回春的本事,而且听人讲她打南边来,一路不知道救治了多少人,也不怎么管人要诊金——当然,那是对穷人,对有钱的,可也是要的……” 他认真解释着,旁边有一个老汉点头,说对,我听说过,说那女医师长得极美,美得像仙女儿一样,也有人说像妖怪。 络腮胡恼了,说怎么能说是妖怪呢?这样好的医术,自然是好人…… 老汉听了,使劲儿点头,说对,你说得对。 草药商人听了,想了想,说哦,你们这么讲,我倒是想起来了,莫非是一位打着大雪山一脉医家名头的小姑娘?我两年前也曾经在黔阳见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医术的确了得…… 络腮胡摇头,说我也是听人说的,便想去碰碰运气。 几人聊着,一个坐在角落,戴着个斗笠打盹儿的男人突然间摘下了帽子,问那草药商人:“这位老哥,请问那位小姑娘,可是姓顾?” 草药商人瞧见问话的这人虽然穿着朴素,手脚皆是短打,但看模样却卓尔不凡,颇有气度,不敢怠慢,拱手一下,然后说道:“啊……我想想啊,好像是姓顾。” 那人又问:“叫什么呢?” 草药商人挠了挠头,说具体叫什么,我倒是不知道呢,别人都叫她“顾医师”来着,至于名字,就没人晓得了。 那人点头称谢,然后又看向了络腮胡,问他:“敢问这位老哥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