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后,老头儿将还带着血的手放在了嘴里,吹了一个呼哨。 那匹老马踱着脚步,走到了老琴头的跟前来,这老头子对着小木匠说了一句:“你先等等啊,我给这帮人超度一下,免得变成厉鬼,回头来找我麻烦,纠缠不休。” 说罢,他取了那老马背上的马头琴,在这宛如人间炼狱的修罗场里,缓步踏着血水和残肢,开始一边弹琴,一边吟唱起来。 马头琴悠扬而苍劲,莫名中有一股淡淡的悲凉,而他口中的歌声也是如此。 只不过并非汉话,小木匠见识浅薄,也不知道是什么语种。 但他总是能够感受到一股说不出来的禅意,这样的沉静与沧桑,与刚才老头儿提着刀砍人的阵势,截然不同。 仿佛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小木匠有些疑惑,而旁边的小狮子则说道:“这个是蒙语,还夹杂着一些满语,是萨满们用来超度亡魂的祭歌,大概的意思,是——你是魔鬼,你是罪人,我要将你们押赴刑场,死后愿神灵宽容,为你们超度,超度那一切的罪恶,躯壳,灵魂,将得到解脱。你们要躺在山间之中,将所有的一切阻挡,让风和雨洗礼着你们的灵魂,让树和鸟霸占着你们的躯体……” 他给小木匠全程翻译着,小木匠郑重其事地听着,一言不发。 差不多半刻钟左右的吟唱,老琴头来来回回唱了两遍,方才停歇,随后他从怀里摸出了一颗珠子来。 那颗珠子赤红如血,悬浮在半空之中,却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将整个空间都印染得一片血红,宛如鬼蜮一般。 老琴头念念有词,随后猛然一挥手,却有一道金黄色的光芒落到了他们几人这边,而随后,这边的尸体,无论是人,还是马,都有淡白色丝絮状的气息浮现,然后涌入了那血珠子里面去。 紧接着,远处的伏尸,也有了淡白色丝絮朝着这边飞来。 它们显得十分轻柔,宛如漫天的蒲公英一般。 瞧见这一幕,那胡和鲁却是蜷缩成一团,如同发羊角疯一般地颤抖,嘴里不断呢喃着什么。 不过他说的是蒙语,小木匠也还是听不明白。 好在小狮子出身西北,对于各地语言都懂一些,对着小木匠低声说道:“他说琴大爷是魔鬼,他现在在操控亡者的灵魂……” 小木匠听了,虽然不太认同胡和鲁的话语,但对于那老琴头,却多了几分敬畏。 这样的人,宛如天神下凡一般。 回想起来,刚才自己倘若是有半分不敬之处,得罪了对方,只怕早就已经化作亡魂了。 瞧见了刚才那些死于老琴头刀下的一众拜火教门徒,小木匠半点儿反抗的心思都没有,因为他知道自己这点儿本事,在对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好在老琴头对自己并无敌意,甚至还有些许好感,这才让小木匠忐忑的心,多少有些舒缓。 而就在小木匠满心惊疑、慌张的时候,那悬于半空的赤红珠子却是开始旋转起来,紧接着,那些倒在地上的尸首却是开始瓦解,除了白骨之外,鲜血、肌肉以及筋膜组织等物却是开始消解,化作了一道道极为猩红粘稠之物,落入其中。 那珠子仿佛一个不见底的深坑,容纳无数,却依旧保持原来的模样,只不过光芒越发红艳一些。 小木匠的注意力落到不远处的尸堆之中,则瞧见那儿已经化作白骨。 有风吹来,那些白骨,却是化作了灰,散落地上去,不见踪迹。 远处那一大片的地方,却是没有一样活物,不管是死去的,还是活着的,都是如此,除了那些布条和金属、武器之外,什么都不剩下。 宛如鬼蜮一般。 如果不是亲眼瞧见刚才惨烈的场面,小木匠都以为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 而弄完这些,那老琴头伸出右手,那血红珠子则落到了他的手中,随后一翻转,珠子竟然消失了,而老琴头则背着手,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他问小木匠:“怎么样,这回瞧见老头子我的手段了吧?” 小木匠拱手,说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实在抱歉。 老琴头笑眯眯地指着小狮子,然后对小木匠说道:“这小子我的确喜欢,想留在身边跟着,而你既然受了他爷爷的临终所托,那我便找你讨要了。” 小木匠虽然满脸恭敬,却并没有直接应允,而是说道:“此事我并无意见,就看他的想法了。” 老琴头转过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