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神智已然昏迷,却在听见动静时身子微动。 定王府审问的手法不及内廷冷酷,却极擅攻击人的神智。似邱四娘这般人物,能被剑门安排在京城独当一面,自然经过磨砺,她不惧怕鞭笞拷问,却抵不住药物的侵蚀。最初两天邱四娘还硬撑着不肯开口,到后面精神实在熬不住,便将关于高妘的留言招供得干干净净。她手上沾着不少人命官司,又是如今握在手中关于剑门的唯一线索,定王自然没打算放过,这些天饮食中的药物未停,将她精神摧得更弱。 定王带着阿殷在门边站定,常荀缓缓踱步向前。 邱四娘的眼睛眯开条缝,却似畏惧明亮光线,立时又阖眼。直到常荀走至跟前,她才抬起眼皮,双瞳茫然,却沙哑的叫了声“水”。 常荀立定,取过一碗清水,拿瓷勺喂了些许,却不肯多给,拿水来换答案。 他虽出身世家,却自幼不受拘束,少年时将各处游历过来,三教九流都有接触。虽是锦衣玉食身份尊贵之人,做这等伺候人的活儿却也不笨拙,加之语声温和循循善诱,竟从邱四娘口中套出不少话来,却没有太大的用处——这邱四娘显然不是什么关键人物,散播流言这等事虽交给了她,刺杀害命却非她所能接触。况她虽毕竟残存理智,能熬则熬,许多话便语焉不详。 常荀倒也没有不耐烦,迂回兜转继续深问。 那清水中混了药粉,邱四娘平常不肯喝,如今渴极了,哪怕□□也要喝下去。待得两刻钟过去,药效渐渐起作用,常荀总算挖到了想要的信息——邱四娘虽对刺杀之事毫不知情,却吐露出了她在京城的上司,城北一处歌坊的女管事。 出了吟香屋,定王当即派常荀去那歌坊抓人,回身见阿殷面色不对,问道:“怎么?” “从前跟着殿下剿匪,也算见识过杀伐场面了。方才头一回瞧见这种情形,有些感慨罢了。”阿殷的声音略微低沉,抬头瞧着定王,“这位邱四娘被关在这里,可真是生不如死。卑职看她那样子,虽然皮外伤无碍,然而动弹不得,连近在咫尺的水都拿不到,几乎跟废人无异。她没想寻死吗?” “能活着,何必寻死?她在世上还有牵挂的人。” 阿殷回头瞧一眼紧闭的屋门,有些意外,“她也会有牵挂的人?” “即便那些不顾惜性命的死士,也能有牵挂,更何况她。邱四娘在那座茶楼里藏身已有数年,再冷的心也该对其中的人生出些感情。”定王忽然凑近些许,对上她双眼,含笑低声道:“没听说过吗,烟火温柔,最磨人心志。” 这突如其来的不正经叫阿殷一愣。 好在定王很快就又恢复如常,阿殷心跳在漏了半拍后又归于寻常,接着叹道:“邱四娘心有所系,常司马审问的手段又高超,那温言软语比刀锋利刃还利害。若是哪天我落到别人手里,碰上这样的手段,恐怕也没有招架之力。想想还觉得……有点可怕。” “瞎琢磨什么!”定王失笑,拉过阿殷的手,才发觉袖下指尖发凉,不由微怔,“真这样想?” 这回倒是阿殷笑了,“这还能有假?倘若有人想对殿下不利,把歪心思打到我的头上,想将我这个不顶事又胆小的司马捉过去,从我这里撬王府的布防,也是有可能的……”阿殷越想,越觉得这担忧有些道理,“我可没有邱四娘这般能耐,万一到时候熬不住,岂不是就吐干净了?” 她几乎已经想象出了那场景,她被人捉了逼供,毫无反抗之力,如邱四娘那样……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定王侧头听她胡扯,唇边渐渐浮起笑意——“定王府这么多人,他们为何就捉你?” 他比阿殷高了大半个头,瞧着左近无人,不自觉便将手搭在阿殷肩头。 “我是王府右司马,知道的仅次于长史和常司马。而且我又是个意志薄弱的女子,很容易逼供。换了是我,也抓这样的人。”阿殷还没注意到这个,畅想得停不下来,又侧头道:“若真是这样,殿下可要及早来救我。”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