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远,阿殷看不清他的表情,然而心底,却似有暖流淌过。 待得宴席结束,百官相伴辞去,阿殷和常荀有意放慢脚步,想随定王一道回去,谁料那厢永初帝却将定王叫走了。 永初帝单独召他,自然没什么好事。 当时被违逆的怒气虽被压下,却并未消去,他带着定王去了就近的宫殿,屏退宫人,待得殿中清净,便厉声道:“跪下!” 定王并未反抗,依言跪在地上。 “今日当众抗旨,你这胆子倒是不小!”永初帝恢复了怒容,站在长案之后,面色在紫檀书架下愈发显得阴沉,道:“这阵子你立了不少功劳,朕也赏识你的胆魄,可这胆魄该当用来清君侧报朝堂,不是拿来顶撞你的父皇!姜家虽倒了,朝堂上依旧有人虎视眈眈,高晟如今有多重要,你会不知道?当众拒了他的婚事,你是嫌局面不够乱了!忠孝两个字,我看你是全都忘了!” 定王跪在地上,脊背挺直,眉目却低垂,任凭永初帝责骂,并未出声。 好半天永初帝才数落完,将存着的气都消了,“既然你嫌朕过于器重,兵部那件案子,便不必插手了。” 这便是为今日之事而做的惩戒了。定王原本因战功卓著,在武将中颇有声望,兵部虽是文官主事,对他也颇臣服敬重。况他如今在办的是要在兵部推行的新政令,永初帝夺了此权,便是明显的警告了。 定王没有反驳,跪伏道:“儿臣自知有罪,愿领责罚。” “领责罚,领责罚……你当朕真是想责罚你!”永初帝恨声,“朕以前虽疏忽了你,却也知道你的本事。你要娶侧妃,娶谁都行,朕也不曾阻拦,连礼部的仪制也不顾了。可这王府的正妃该怎么用,你难道不知道!朕统共就三个儿子,你还要添堵。陶家那姑娘固然不错,当个侧妃照顾着也就是了,却又碍着高家什么事!累得我还需为你善后。” 这虽是责备,却到底有些父亲的姿态了,比之从前的君臣泾渭分明稍有不同。 定王抬眉,看到永初帝面上浓郁的不悦。 “儿臣自知罪过,愿领受任何责罚,却并不后悔。”他缓缓开口,再度伏地行礼,“陶殷是我请礼部出面娶的侧妃,虽然位分不及,儿臣心中却当她是妻子。夫妻之间,哪容第三人涉足?父皇若有差遣,不管文策或是战事,儿臣绝不犹豫,哪怕拼了性命,都会用心去办。唯独这件事,儿臣不敢从命,恳请父皇体谅儿臣苦心。” “妻子?”永初帝仿佛听到了笑话。 定王却笃定道:“是,妻子。儿臣此生愿只娶她一人为妻,绝不另娶。” “你……”永初帝却是被他这态度气笑了,恨恨瞪了半晌,冷嗤道:“好,好,好。这皇宫里什么样的人都出过,就是没出过情种。夫妻之间不容第三人涉足,哼!随你怎么闹吧!” ——他软的硬的都用了,却没什么效用,反正是没法管了! 定王岿然不动,“谢父皇体谅。” 他一本正经的将永初帝的气话当真,反倒噎得永初帝无话可说。 父子两人冷眼相对,永初帝不开口,定王也没打破沉默。好半晌,永初帝才道:“朕倒没想到陶靖竟会生出那般姑娘,叫你如此着迷。季先生认了她生母做女儿?” “是,陶殷的生母季修是季先生走失的女儿。” “季先生一向孤高,怎会突然认了此事。那日有旁的事催着,朕未细问,你且如实说来。” 这便是要刨根问底的意思了。 定王早已思量过个中厉害,知道以永初帝的性情,必会起疑。若是他有意隐瞒,反会越描越黑,若令帝王生厌,对阿殷并非好事。反之,阿殷的身份虽要瞒着朝堂官员,但被永初帝察知,却未必就是坏事。 永初帝当年敬重诚太子,跟东宫交情颇厚,与冯太傅一家也颇有交情,连定王都听他提过几次,想必内心颇未追思。他在登基时赦免了冯家,这两年着意擢拔冯远道,可见此情。若得知有故人遗孤尚在,哪怕是顾念当初跟冯太傅的一丝情谊,也是好的。 殿中安静,并无旁人在侧,定王抬目,如实禀明情由。 * 清宁宫外,阿殷跟常荀才出了宫门,便被人叫住了,回过头,却是高元骁。 他虽也是四品以上官员,却因今日负责戍卫,未能享用宴席。宴席上的动静并未逃过他的耳朵,永初帝歇了怒气重新添酒开宴后,他便寻了交厚的内监询问,得知始末缘由。他前阵子受命外出,并不知礼部提亲的事,得知定王要娶亲,最先想到的便是阿殷。随后跟同僚打听,得知他猜的半点都没错。 阿殷她竟然要嫁给定王了? 她不记得前世定王登基,不记得前世的结局了吗! 好容易熬到换值,高元骁匆匆交割了差事,便立马追来,恰好在清宁宫外赶上阿殷。 他同常荀抱拳打个招呼,面色颇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