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开了药箱,要给他看伤。 卫鹤脸色青白,摇摇欲坠,拒不配合:“下官有罪。” 见闵雪飞的房间还亮着灯,余锦年起身进去,踹了门,见连枝正掌着灯看他嘴里的燎泡,桌上的茶盏里又泡上了黄连片,他喝一口,被苦得反胃,接过连枝的绢帕擦了擦嘴,帕子上就落了几道血丝。连枝蹙着眉头,一脸央求地望着余锦年。 余锦年顿时觉得头炸:“你们一个两个的,真当我是神医了不成?!我看不了了!你们都另谋高就罢!” 连枝忙站起来:“余小神医……” 余锦年谁也不理睬,阔步出去,走到阶下,看到的是跪得东倒西歪的卫鹤,和一群扒着院门往里探头的将士们,回头,看到的是面露菜色的闵雪飞。他一个大夫,病人却都嚣张得很,都不听他的,余锦年气得脸前呵出一团白雾,一甩袖子指着闵雪飞的房门骂道:“混蛋,都是混蛋!” 余锦年昏头昏脑地回了自己院子,既是累的也是气的,更是饿的,推开门,迎面闻到一股浓浓的茶香味道,跟着季鸿混迹这么久,他也些微地能品出些道道儿了,这茶嗅着只是苦,应当不是什么上好的茶叶,不过正值战期,也就不能计较什么南茶北茶的了,有茶喝就庆幸吧。 他闻着茶香,肚子里又咕噜一声,虽是凌晨,可他此时饿意胜过困意。季鸿放下书卷,打开风炉侧片的气口,换了块火炭,心有灵犀似的:“来,新煮的玉丸汤。” “玉丸汤?”余锦年愣了下,走过去,顺着他的手坐下来,仰着下巴尖去瞧小煮锅里的东西,打开盖子,一阵鲜香飘出来,顷刻间就盖住了苦茶的味道,他痴痴地道,“好香呀!” 季鸿笑着给他盛了一小碗:“禅林的小师父们去河边汲水,遇见几簇长得正好的菩荠和莲藕,便采了些回来。正巧了,吴集跟着营里的伙头去钩钓,竟也网上了一尾鱼和一把小虾,我记着你以前做过类似的吃食,便与吴集说了说。”他将碗递过去,看少年揉了揉手才去捏勺,当下就注意到他手背上一团团的红,于是起身走到床边,翻出小瓶脂膏来,“吴集于厨事上有天分,琢磨了几许就做了这道玉丸汤。” 他回身坐到桌旁时,余锦年已唏哩呼噜吃完了一碗,正盛第二碗来吃。这汤着实不错,汤底是鱼头鱼尾鱼骨浓炖了大半宿出来的鲜汤,丸子则是鱼肉和切碎的菩荠,千锤百打绞出来的,细腻滑口,而这两样都色白,一粒粒挤成小指尖那么大的团子,在鱼汤中浮浮沉沉,倒真似玉丸了。 季鸿看他确实饿了,又不知从哪拿出个食盒,掏出一盘咸丝玉藕,一大盅色泽翠绿的香饭。 “还好,还温着。” 余锦年端起碗来看了看,见翠绿的饭粒上躺着几片细细小小的茶叶,原来是翠茶饭,怪不得这般清香怡人。 他右手扒着饭,夹几根藕丝,这藕是营里的伙头用咸菜丝炒的,特意照顾了余锦年的口味,加了辣子,很是下饭,他一口塞得满腮,颇有些狼吞虎咽的滋味儿。季鸿温和款款地看他吃饭,一边嘱他吃慢一点,一边握着他的左手,仔细地把脂膏涂在他洗脱了皮的手背上,轻轻地揉着。 一碗饭下肚,才吃了个半饱,季鸿遂叫吴集再去盛一碗热的,他也能趁此空闲,把少年的另一只手一块涂了。 肚里有了食儿,余锦年才起了精神,想起隔壁的糟心事来:“你怎么不急呀?” 季鸿问:“急什么?” 余锦年还以为他不知道外头起了何等的大乱子,忙吹起耳旁风道:“叛军当前,我们自己的主将副将先打起来了,这还不急?那卫鹤本来只是伤条手臂,如今被闵公子打了一身伤跪在寒地上,烧得跟锅底的山芋似的!这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是一员大将!” 季鸿似是而非地弯一弯唇:“你也知他私自领兵出营是有罪,既有罪,便要受罚。所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若是不遵规制章法,日后一军主将该如何带兵,如何立威严?” 原来他都知道。余锦年咕哝道:“虽说他是有罪,却也不是不可挽救的大罪过,怎么不能戴罪立功?”他想到卫鹤衣单襟薄,摇摇欲坠,虽然嘴上说着那两个都是混蛋,却又忍不住操心,“他真的烧得很重。而且屋里那个,也是刚好的病,又坏了。什么郎中禁得起他们这样反反复复地折腾!” 说着吴集端着饭回来了。 天子赦令下来以后,按理说季家世子已不再是戴罪之身了,他也该回去连枝身边伺候。可连少监并未有传叫,也没提让他回去这一茬,吴集也就装傻充愣,照旧跟在季鸿余锦年这边,只是从监视太监变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