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温在炉上的水倒出两盏来,学着余锦年曾经做过的那样各往里泡了两片姜,紧接着便迎到前堂,将热乎乎的姜茶水端出来。见他们坐在前堂,年哥儿膝头还趴着那只又胖了一圈的猫咪,忙说道:“快暖和暖和,怎么回来得这样晚?季公子,你也喝。” 季鸿点头谢过,先单手将少年身上的披风解了,连着篮子一同递给清欢,这才把一杯热姜茶塞到少年手里。两人此时双手还被红绳系着呢,却也一人一只手配合地默契万分,清欢只见年哥儿接了茶盏,小声跟季公子说了句什么,随即季公子便笑着微微躬身,挨着年哥儿的手去喝他茶盏里的水。 这一举一动她看得好生羡慕,心中不禁也生起一种想找个妥帖的好男人嫁了的冲动,可见过了他们俩这样温柔体贴的人物,再有个别的次的,她竟都觉得看不上眼了。清欢自然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是绝不可能有什么好归宿的,也不敢有什么攀高枝儿的念头,只是觉得与其平平庸庸地嫁了人,还不如侍奉在他们二人跟前,好好地报答救命之恩。 更何况,到哪里去找年哥儿这样从不打骂人的好主子? 清欢心中早将自己定位为二位公子的侍女,如此想罢,更是笃定了心思要跟着他们,待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地上躺着的人儿,又吓一跳,诧异道:“这不是杨二爷吗?怎么的睡在这儿?” “被我吓昏过去了,大概过会儿便能醒了。”余锦年郁闷地说,又问清欢,“这人你认识?” 清欢啐了声,很是瞧不上地道:“青柳街上谁不认识杨二爷,一日里有大半时间是在青柳街上泡着的,反正不是在这个馆子,就是在那个馆子,与他那热衷寻花问柳的父亲一个德行!”她说着倒还奇了一下,纳闷道,“上年介儿的见杨二爷,虽说没多健壮,却还挺结实的,怎么转脸没见竟衰败成这个样儿?若不是还生着这张色欲迷心的老面孔,都要让人认不出来了。” 余锦年忽然想起什么,对清欢道:“快、快,快去捡外头那个金银藤箱,看看里头还有没有什么古怪东西?” 清欢忙不迭跑出去,把那只歪倒在地的藤箱拾了回来,交给他二人看。 余锦年扒拉着箱子里的东西,见只有一把未来得及烧的夹棉絮五彩衣,两支银盏蜡烛,一支火折子,和七七八八的纸钱元宝,也没见有什么能将人吓瘫痪的稀奇恐怖的玩意儿。他从中捏出个没见过的纸器,大概是个圆盘底下黏着个小细竹条的模样,圆盘上有的画着五彩花轮,也有画子鱼卧莲、四季花开等吉祥图案的,圆盘两侧用细线各栓一颗小木珠。 清欢瞧了一眼,疑惑道:“这是纸拨浪鼓,一般家里有早夭的小娃娃才烧这个。” 确实还挺像拨浪鼓的,余锦年问:“杨二爷家里新夭了小娃娃?” 清欢嗤笑道:“哪个不知,杨家最愁的就是无子嗣,也不知是不是上头的杨老爷造了孽,这杨老爷纳了七房姨娘,只生了杨家四位爷儿。虽说大爷和四爷均死得早,可二爷三爷房中都是没断过人的,这些年又娶又休又买又纳,搞得好大动静,如今竟是连一个孙儿孙女都没诞下,早已成了县里的笑话……别说是早夭的小娃娃了,连哪位夫人、姨娘肚子里有过动静,都未曾听说过呢!” “竟还有这种事。”余锦年转玩着手里的纸拨浪鼓,若有所思。 一旁清欢拿起藤箱里的五彩衣看了看,正说着“大户人家特制的五彩衣就是不一样,竟还有一股子香味”,季鸿眉间微皱,似乎因此而有了些启发,他命清欢道:“拿烛火来。” “季公子,给。”清欢快手快脚地取来一只烛台。 季鸿拿起张五彩纸,在火苗上撩过几遍,余锦年一听就知有好戏看,便迫不及待地半跪在凳子上等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季鸿手里那张纸片儿,他越凑越近,直被季鸿一个温柔的暴栗弹了脑袋,这才乖乖地离火苗远一点。 那纸上被烤得微微皱缩,竟然显出些图画来,清欢起先也兴致勃勃地跟着看,直到那图画显得差不多,她看清了画的是什么,顿时惊跳起来,捂着眼叫道:“快扔了,快扔了!这纸上被恶鬼僮下了咒!”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