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书的声音冷凝中透着厌恶,“三年前你没参加的那届乡试,也有几个在学子中颇负盛名的考生,或是被发疯的牛马冲撞,或是被挤得落水,还有被意外掉落的异物砸中,有的侥幸躲过了没事,有两个却因此受伤没能参加那届乡试。 你可是这届乡试中,唯一的一个‘小三元’,且你登载于《院试诗文合集》的诗赋文章,也已被不少人看过。说句轻狂的话,不说天下学子,至少临淮的学子少有不知道你的。可不就惹人嫉妒了……” 黎池这四年来差不多都窝在村里,对于自己的名气倒没什么感觉。 但黎池了解人性之中的恶,会有人用阴险歹毒的行径以排除对手,也不奇怪。只是没想到,他会在这样一场乡试中见识到,并且亲身经历。 两千来名秀才考生,难不成凶手以为排除掉几名优秀的考生,他/他们就能取而代之? 也许凶手纯粹只是看不惯别人优秀罢了,就像前世那些仇富的人见不得别人富,自己矬就不承认别人优秀的人一样。 黎池转回头,朝着钟离书深深地鞠躬、行拱手揖礼,“今日我黎池,谢过钟离兄的救命恩情!” 钟离书扶起黎池,语调别扭地说:“嗯,顺手而为罢了,谁要你……咳,不用多谢,不用放在心上。” 黎池站直身体,“哈哈,钟离兄真是……口不对心得很可爱了。” “……哼。”钟离书转过头,悄悄地红了耳垂。“我已经取字了,以后你可叫我字:竹帛。” 即使四年过去了,钟离书还是那个看着面瘫冷酷,实际却性格害羞的人,明晟也还是体型微胖又爱笑。 “竹帛?著於竹帛谓之书也。钟离书,钟离竹帛,简洁明了。”黎池品了品钟离书的表字。 明晟也报出了自己的字,“冠三,黎兄以后亦可直呼我的字。” “昂头冠三山,俯瞰旭日晟。明晟,明冠三,也是好字。” “那黎兄你的字呢?”明晟好奇地问道。 “……”黎池一时间被问住了,他还真没取字。“我还没取字……要不,以后竹帛和冠三就先叫我‘小池子’,等我取字了再改过来?” 小池子,是黎池的亲近之人叫的小名。在钟离书和明晟提出以表字互称后,黎池因没取字而让两人称呼他小名,倒不显得三人间疏离,甚至还显得非常亲近。 “小池子。”钟离书立即叫了一声。 “……唉,竹帛。”看出了钟离书眼底难得的促狭,黎池还是乖乖地应了一声。 “小池子。”明晟也从善如流地(凑热闹地)改口。 “嗯,冠三。”黎池淡定地应道。既然已经提出让他们先叫小名了,他也不是扭捏不好意思的人。 黎池三人站在一起叙话的这片刻,从二楼掉了个花盆下来的客栈的老板,终于出来了。 客栈老板满脸都堆着惶恐抱歉的笑容,点头哈腰的边朝三人走过来,边道歉: “秀才老爷,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啊,不知怎么的,二楼的花盆突然就掉了下来,让秀才老爷受惊了。小老儿在这赔礼!您看要不您……您们进客栈去,让小老儿给您们整治一桌酒菜压压惊?” 现在乡试前夕,客栈里住满了赶考的秀才,很难抓住推花盆下来的犯人。而能被这样针对的,往往无一不是当届考生中优异突出的,这样的人若是无事,很大可能都会有所成绩,到时候这人报复回来…… 客栈老板真是满心酸涩……他能怎么办?只能道歉赔礼,破财消灾让这秀才消气。稍后就将放在二楼的花盆,全都撤下来! 黎池看这老板的样子,应该是没抓到真凶,就自己出来顶锅赔罪了。 黎池面容温和地开口:“在下临淮府黎池,今日险些遭这无妄之灾,万幸同年友人及时出手将我推开,算是有惊无险。只是老板以后可得将花盆放实在了,否则稍微风大时,就能被吹落到楼下,这砸着过路人就不好了。” 风大吹落花盆?谁都知道不过是块遮羞布罢了。 “是是,黎三元说的是,小老儿以后定然将花盆放得实实在在的!”眼前秀才就是传言中的‘黎小三元’,而他也果真如传言中温文尔雅,不是那类清高自尊到有些桀骜尖酸的读书人。客栈老板心里松了一口气。 “在下不才,只得了临淮府童生试中的三个案首。若不成文地称呼,可称一声‘小三元’,黎三元这个名头是万不敢当的。”黎池纠正了客栈老板讨好他的称呼。 “酒菜压惊也不必了,在下与朋友好久不见,只想安静地叙上一叙。” 黎池不管是为了维持他的温文形象也好,还是知道在这事上客栈老板也只是被抛了一顶锅也罢,他都不打算揪着客栈老板,在这事上不依不饶。M.BOWuChInA.coM